王十月:抵達社會問題,更抵達人的問題
王十月(廣東省作協副主席):
我比較喜歡讀史,讀史可以明鑒,知古可以鑒今。很多當下的問題,如果我們限于在當下的思考,可能就容易得出片面膚淺的解讀。而當我們跳出來,以歷史的眼光看問題,就會獲得宏觀的認知和不一樣的解讀。在歷史的縱深之外,再有國際視野的寬度,從世界的思潮異動和歷史的選擇這個坐標考量把握當下的中國。當下中國經驗格外復雜,我們身處其中,很容易盲人摸象。未經審視急于發言,又是新媒體時代的流行病毒,我們每天都在面對大量信息,如何從一團亂麻的信息中看清中國問題和這個時代的本質,對每一個中國作家都是巨大的考驗,這考驗遠勝于我們對文學技藝的追求。用習總書記講話中的一句話來說,“離開了一定思想和價值觀念,再豐富多樣的表現形式也是蒼白無力的。”我的寫作是面向現實的。但我總是力圖更清晰地看透這個時代表象背后的真實,這是我寫作的動力所在。《國家訂單》《尋根團》《人罪》這些小說的成功,更多正是在于我看問題的眼光。這一點,也是很多評論家肯定我的作品之所在。
事實上,如今寫一部表現社會表面問題的小說很快,但寫一部透過表象直抵本質的社會問題小說是很艱難的。托翁的《安娜·卡列尼娜》《復活》,無不借由社會問題的入口切入人的問題的本質。而托翁所說的感動,自然不是膚淺廉價的感動,而是讓人從靈魂深處得到洗滌的震撼,《復活》正是如此。我的作品都是從社會問題切入的,但我從來的夢想,不在于揭示社會問題,而是希望如偉大的托翁一樣,去抵達人的問題。比如《收腳印的人》,從收容遣送的社會問題切入,我希望抵達的,是中國人何以缺失自我審判自我救贖的能力這一人的問題。當然,限于我的各方面能力局限,我的作品無法抵達托翁的深度與準確,但這一直是我夢寐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