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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創作不僅要有良好的基本功,更重要的是深厚的文化底蘊和豐富的生活閱歷。可以說,文化是藝術的靈魂,生活是藝術的脊背。任何一件藝術作品,從孕育到誕生都要經歷多次蛻變、羽化的過程,藝術家的成長、成熟自然也要經歷這一過程。日前由中國藝術報社主辦、在中國人民革命軍事博物館展出的“天地·無垠”王還霆油畫作品展,對于我來說,是一次總結,一次升華,更是新的開始。
在求藝道路上不斷探索
我從小就非常喜歡繪畫,畫動物、畫人物、臨摹小人書……13歲那年,父親把我送到哈爾濱市少年宮美術班學習,張欽若、王景嵐、王子和、陳鐘等幾位老師仔細教我畫素描、色彩、創作,少年宮3年的學習為我的造型和色彩表現能力打下了良好的基礎。
初中畢業后趕上知識青年上山下鄉的洪流,我來到了黑龍江生產建設兵團3師28團7連。割大豆、扛麻袋、趕馬車、打鐵、漚麻等活兒我都干,再苦再累,我始終沒有放棄追求藝術的夢想。1979年末,我在返城大潮中返回了家鄉哈爾濱,在哈爾濱市農工教育學院讀了4年繪畫本科,在恩師李秀實的指導下,我的油畫創作進步很快,我創作的《變遷》 《春天的鈴聲》等作品在全國職工美展、東北三省油畫展和黑龍江省油畫展上獲獎。
也正是為了提高技術、明確觀念,擴展對材料使用的視野, 1988年我東渡日本深造,為藝術家東山魁夷作了兩年助手,學習了油畫、日本畫、木雕漆工藝。2002年,我又去了俄羅斯、美國等國家學習,這些經歷使我的油畫作品更加精進、成熟。在求藝的道路上,我始終在探索。多年來,我養成了凌晨兩點起來畫畫的習慣,十余年未曾間斷。我認為,漫長的創作過程像馬拉松長跑一樣,需要堅持、堅持、再堅持,一件藝術品的創作過程也是畫家自我完善的過程。
完成對歷史的一種把握
在日本期間,我產生了強烈的創作歷史畫的沖動,為此,我專門研究了日本古代服裝、武士動作、日常心理狀態,收集了大量資料,畫了大量速寫。我研究軍隊——研究戚家軍、湘軍,將中國軍隊分為兵、卒、勇三類加以考量,又研究日本軍人,將其分為武士、浪人、忍者,又用圍棋布陣法來結構戰爭場面,數十遍地拆局、布局,終于形成了完整的構思構圖、結構場面和人物動作。那時的積累與思考,也為我近期完成的《戚繼光抗倭》 (9.5m×3m)、《東北抗聯》(4.5m×2m)兩幅大畫打下了基礎。
在《戚繼光抗倭》中,我一方面突出了戚繼光這位英雄人物的統帥和引領性,又著墨于更多的普通民眾,將他們共同組織到一個歷史空間——對歷史進程中的普通民眾,給予同等的英雄身份,是我在構圖上的主要想法;《東北抗聯》中,我描繪了雪域深山中的冰雪叢林,這是艱苦斗爭環境的真實寫照,更是英雄部隊英勇不屈的品格象征。
卡爾·波爾在《歷史有意義嗎? 》一書中說:“那些被遺忘的無名的個人生活,他們的哀樂,他們的苦難與死亡,這些才是歷代人類經驗的真正內容” 。對于歷史畫,我的看法也同他相似——直面“人” ,捕捉、挖掘、塑造著一個個人從而組成群像,由此完成對歷史的一種把握。
饒宗頤先生認可讓我感動
國學大師饒宗頤先生2015年迎來百歲華誕,從事學術研究和教學工作超過80年的他,學術研究領域廣博,精通甲骨文和梵文,在傳統經史研究、考古、宗教、哲學、藝術及文獻等多個學科領域均有重要貢獻,是一位享譽國際的學者。2001年,我為他畫了一幅肖像,完成后送到香港他家中。饒先生看畫良久,一再致謝,并帶我參觀了他家中擺掛的十幾幅油畫肖像和幾尊銅像。
“王先生,不忙時請幫我再畫一幅。 ”聽饒先生這樣說,我內心非常激動,能得到他老人家的認可,讓我受寵若驚。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我心無旁騖,專心為饒先生創作肖像畫,共為其畫了三幅肖像,一幅掛在他家里,一幅掛在他的工作室,還有一幅被中央黨校收藏。2010年秋天,饒先生95歲高齡生日在敦煌舉辦,同時舉辦了他的個人畫展,我也榮幸地應邀參加了此活動,饒先生和我合作了一幅油畫《陽光呈瑞》 ,他說:“以前我和張大千先生合作過一幅畫,平生第二次就是與王還霆先生的合作。 ”
正是和饒宗頤先生等名家大儒的交往,讓我愈加認識到文學、歷史的修養與油畫的技術、觀念的精進,是一個油畫家創作之途的“車之兩輪” 。
真實的人與物最美
從2007年至今,我共畫了500多幅油畫作品,創作了5件大型木雕作品。這其中很多是以故鄉和東北自然風景為主題的作品。
我一直堅信,單純的風景不是畫,單純的人物、動物、植物不是畫,單純的畫布、顏料也不是畫,只有經過藝術家挖掘、綜合,用智慧和技術,在心靈中蛻變、羽化、升華才能創作出具有生命力、持久性和感天動地的藝術作品。作為生長于白山黑水之間的畫家,我內心偏愛冰雪和冰雪覆蓋之下的道路、草木、房屋,偏愛土地和土地之上的森林、曠野、河流,偏愛生存于這片土地的生命。所以,我的畫具有大東北氣息,將東北深處的生命色彩不斷調和,再讓它們從畫面上“生長”出來——冰雪的白不是一種,樹木的綠各有層次,土地房屋的各種深黃淺白,河水流淌的碎金掩翠……我的作品中,冰雪的純凈氣質與大地的蒼茫氣韻互為補充,泥瓦色與樹皮色冷暖對比映襯,牛馬羊的躍動與遠山的空靈相互觀照,意在形成“可觀可游可居”的自然意境。
描繪自然意境的核心是“可感” 。我畫下故鄉的一草一木,讓“回家”成為我油畫風景作品的主題。普魯斯特曾說“真正的天堂正是人們已經失去的天堂” ,荷爾德林也說“詩人的天職是還鄉” 。我的藝術方向也是“往回走” ,回到我們曾經棄之如敝屣的故鄉,回到完美如初的大自然,回到人性的源頭,回到追求真實和自由、澄明、純凈的境界。
正因如此,我通常都截取生活中一個真實的場景或細節入畫,不改變原始的風景,也不用花里胡哨的技術創所謂的新。在我看來,真實的人與物最美,藝術只要真實地表現了它們,就是藝術的大美。
藝術,所謂的“藝” ,是悟性、是創新、是修為、是世界觀;所謂的“術” ,是手藝、是技能、是功夫。我堅信:至巧出于至平。作為畫家,畫出好的作品是理所當然的,沒有什么神秘的,也沒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創作的能量需要挖掘,同時也要不斷地消化和吸收。藝術創作是用心血和淚水去蛻變、去羽化、去升華,要先感動自己,才能感動別人。我希望用自己的藝術語言,形成屬于自己的藝術特色,并能用這些藝術手段創作更多與自己人生、祖國山河、民族命運、人類歷史緊密相聯的藝術作品;并于創作中融入東方情懷,再多一些詩性,多一層境界,多一份沉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