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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詩詞中有生生不息的力量”

    http://www.donkey-robot.com 2015年04月10日07:35 李曉晨

      詩詞是中華民族的文化瑰寶,正如學者葉嘉瑩在接受專訪時所說:

      

      “詩詞中有生生不息的力量”

      

      今年1月,91歲的葉嘉瑩入選“2014年中華文化人物”。頒獎儀式上,主持人這樣闡釋了她的入選理由:“相對于文載道、詩言志,她發現并提出詞的弱德之美。而她本人,她的文雅、博學與誨人不倦的長者之風,卻讓她成就了令人敬仰的、崇高的師德。”弱德之美,是葉嘉瑩研習中國小詞的重要發現,并將其視為詞的最基本的美感特質,而這一詞也可以看作是她的寫照——即便身處壓力、歷經波折,也總存有對理想和品格的持守。寫詩、治學、授業,葉嘉瑩始終與詩詞相伴,雖至鮐背之年,仍奔波各地,希望以一己之力啟悟更多徘徊在詩詞妙境之外的人。她是深悟詩詞之美好、高潔的,因此愿意給那些“來敲門的人”打開一扇門,把不懂詩的人接引到里面來。她說,“你干渴的時候給你一杯水,喝完就沒有了,要學會自己從井里打水喝才可以”,這就是“授之以魚”不如“授之以漁”吧。

      談詩憶往,這輩子的點點滴滴在葉嘉瑩那里都有著清晰印記,與之相映成趣的是留在生命各處的詩、詞、曲和賦、比、興。這也就可以理解為什么她會說“回想我平生走過的道路,是中國古典詩詞伴隨了我的一生”,“我只不過是一直以誠實和認真的態度,在古典詩詞的教研道路上不斷辛勤工作著的一個詩詞愛好者而已。詩詞的研讀并不是我追求的目標,而是支持我走過憂患的一種力量”。葉嘉瑩不喜別人稱呼她“大家”,自覺做個空空洞洞的“大家”沒什么意思,還不如多談些詩詞更有價值,關于這一點,她寫于上世紀70年代末的詩句恰可印證:“書生報國成何計,難忘詩騷李杜魂。白晝談詩夜講詞,諸生與我共成癡。”

      詩詞會給人以滋養和支撐

      葉嘉瑩以“迦陵”為號,一生寫詩、說詩、教詩,她講詩論詞從一字一韻入手,然后不斷延伸開去,詩與人、自然、世界渾然一體。在她看來,真正偉大的詩人是用生命來寫作詩篇的,講詩者要做的,正是透過詩人的作品使這些生命心魂得到再生。而在這個過程中,作者與讀者、聽者與講者都能體會到一種生生不息的力量。這種力量能夠給予一個人精神滋養和支撐,似暗夜里的長明燈可以驅散黑暗、溫暖人心。

      在葉嘉瑩位于天津的家中,我看到她正在修改一沓文稿——《我心中的詩詞家國》,這是2011年她在清華大學一次演講的稿件,其中引用了十幾歲時寫下的一首《詠蓮》詩:“植本出蓬灜,淤泥不染清。如來原是幻,何以度蒼生。”讀完,她笑了笑說:“我現在90多歲了,回頭看那時候的詩,也覺得奇怪,怎么會說那樣的話呢?”也是,深閨中的少女每日看花開葉落,竟寫下這樣深澀之句,小小年紀思慮深廣,16歲就老想著“度蒼生”。葉嘉瑩說,這可能與自己一直處于生離死別和戰亂動蕩中有關。生于軍閥混戰的年代,后來盧溝橋事變爆發,生活在淪陷區,母親早逝,父親8年杳無音信。見多了世間的悲哀困苦,也體會到人的無力和堅韌,她在古典詩詞那里獲得了強大力量。即便今天連自己都不解《詠蓮》中何以有那樣復雜的想法,但以詩詞度人確實成為她一生的事業。“我只是想為世人、為這個苦難的世界做一些事情。我能做什么呢?既然喜歡詩詞,又不怎么關心也不懂得現實、世俗的東西,還是把詩人們的胸懷、襟抱、感情、意志講給大家聽,讓人知道古典詩詞里還有那么多美好的東西。”

      她逐字逐句講解《詠蓮》,大概她也把這首詩看作自己最初的明志吧。因生于陰歷六月,故取小名為荷,因為在中國傳統文化里代表六月的花是荷花,這也使她對荷花、蓮花生出許多情意和聯想。她念一句,講一句,“植本出蓬灜”,這句是說蓮花從水中長出來,就好像傳說中的海上仙山,蓬灜就是蓬萊仙山。“淤泥不染清”,意思是雖然根莖有泥土,但無論荷花還是荷葉都不受塵世間污穢沾染。“如來原是幻,何以度蒼生”,這兩句是有典故的,佛經上說佛祖身上有千千萬萬個毛孔,其中每個毛孔都會生出一朵蓮花,這蓮花能度世人。不過,到底能不能成佛、佛是不是有,都不可知,既然如來都是虛幻的,那怎樣才能解救世人呢?頓了頓,她接著說,“我選擇了教書,一輩子都沒停過,這70多年來從沒休過一天假,而且都是同時教很多學校。大學剛畢業在北京同時教三個中學,后來到臺灣教三所大學,在北美不管是在密歇根大學、哈佛大學還是不列顛哥倫比亞大學,我除了教自己的課,每年暑假都到各個地方去講詩詞,一直到現在也還在講。”葉嘉瑩從教時間之長、地域之廣、受眾層次之多,確實令人肅然起敬。受眾不分專業背景、年齡、地區,在她看來,有教無類,“只要你來敲門,我就給你開門”。

      詩詞是詩人生命的感發和融入

      葉嘉瑩少時寫詩,多興之所至,比如這首《秋蝶》:“幾度驚飛欲起難,晚風翻怯舞單衣。三秋一覺莊生夢,滿地新霜月乍寒。”看到秋天花池里的蝴蝶幾乎要僵死,便有了這感悟——生命行將消失,一切終歸于空無。她說,小時候寫詩不怎么懂修辭煉句,大多是憑直覺寫出來,是一種自然的感發。后來她受教于顧隨先生,對詩詞開始有了更理性的認知。“小時候寫詩很直接,后來跟顧先生學詩,他講詩講得很好,能讓我體會到詩中的含義跟境界,也就是比字句更深刻更高遠的一面。理解的多了,也可以提升自己的創作。”顧隨對葉嘉瑩影響頗深,不管她之后身在何處,如何漂泊輾轉,都不曾扔下整整8大本聽課筆記。1986年,這8本筆記由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一部《顧隨文集》終有機會與讀者見面。

      顧隨寫詩、講詩重感發而不拘泥于死板的解釋說明,強調詩歌美感本身,還常常把作詩與做人相提并論,他認為,詩的主要作用在于使人感動,寫詩的人首先要有推己及人與推己及物的感情。

      在耳濡目染中,葉嘉瑩在詩詞曲的創作、評析方面迸發出更加熱烈的才情,老師對詩詞的體悟也漸漸融入了她的詩詞審美之中。她常說,古典詩詞是生命的感發與融入,偉大詩人是用自己的生活來實踐自己詩篇的,在那些詩篇中蓄積了古代偉大詩人所有心靈、智能、品格、襟抱和修養。因此,她第一篇研究詩詞之作是《說靜安詞〈浣溪沙〉一首》。彼時,32歲的葉嘉瑩有著與王國維相似的心境,所遭遇的種種不幸和挫折讓她常有“開時不與人看,如何一霎濛濛墜”之感,所以她說“不得于心者,固不能筆之于手”,如果不是真有感受、有理解,是不會把它寫出來的,無論講詩詞還是寫論文都要從自己的感受、體會出發。詩詞之美是聲音、韻律、意義合而為一的,各部分相融相生才能有意境。這個道理不難懂,但隨著語言的演變、尤其是漢語普通話的推廣,詩詞原本的聲音、韻律和節奏逐漸變得陌生。

      因此,葉嘉瑩一直都很重視詩詞吟誦:“詩是有節奏有韻律的,學詩詞先要明白入聲字,讀古詩就要把入聲讀出來,因為那是詩詞美感的一部分。詩歌之美不只是意義之美,還有聲音之美,不讀出入聲來詩的韻律就消失了,它本應該有的一部分美感也就消失了。”她吟誦起相傳為李白所作的《憶秦娥》:“簫聲咽,秦娥夢斷秦樓月。秦樓月,年年柳色,灞陵傷別。    樂游原上清秋節,咸陽古道音塵絕。音塵絕,西風殘照,漢家陵闕。”這樣的吟誦好似一首曲,輕重緩急,錯落有致,聽者也似見到了詞之意境。

      在《中華好詩詞》舞臺上、在各類講座里、在高校講席中,葉嘉瑩就這樣一次次吟誦出那些句子,讓聽眾領悟到古典詩詞之美。盡管我曾在視頻里多次看過她的吟誦,但當她端坐在我面前,抑揚頓挫念出《憶秦娥》時,我還是有些恍惚了,覺得她一舉手一投足都似從唐朝穿越而來,帶著盛世余暉的悵惘和美好。記得席慕蓉在寫到葉嘉瑩時說:“當時的我,只覺得臺上的葉老師是一個發光體,好像她的人和她的話語都已經合而為一。不過,我也知道,葉老師在臺上的光輝,并不是講堂里的燈光可以營造出來的,而是她顧盼之間那種自在與從容,仿佛整個生命都在詩詞之中涵泳。”人們常說,人生如戲,在葉嘉瑩這里,恐怕應該說人生是詩了,后來她在研究杜甫、溫庭筠等人的詩詞時也總是強調,如果是真正有生命的,有感發、有感情的,用雅也可以,用俗也可以,“如果自己沒有境界、沒有真正的感受,你就是堆砌成語典故,那也是沒有生命的”。

      文化傳統的傳承要靠下一代青年

      91年來,葉嘉瑩輾轉大陸、臺灣以及北美,這種漂泊大多是生活所迫的無奈之舉,可卻讓她打開了不一樣的視野:既有扎實深厚的古典文學修養,也諳熟西方文藝理論,經歷過臺灣以西方文學理論研究中國文學為好的時期。在“中”與“西”之間,她意識到文化傳承的重要性,對中西方文學理論產生了更科學嚴謹的思考。她認為,西方文學理論不是不可以用,可是使用的時候至少要對中國自己的東西有相當了解;如果你對自己的東西都不了解,就去用人家的東西,往往就把中國舊詩給扭曲了。從這時起,葉嘉瑩的研究方向發生了轉變,她對文化傳承的責任開始覺醒。

      如葉嘉瑩所言,到了海外以后她開始有對文化傳承的醒覺和責任,既然從長輩、老師那里接受了文化傳統,到這一代如果沒有傳下去,是令人愧疚的。“一個人生命的傳承是靠子女,而文化傳統的傳承是靠下一代青年學生,生命的意義就在于傳承。”在一篇文章里她寫道,在中國的詩詞中,確實存在一條綿延不已的感發之生命的長流。我們一定要有青少年的不斷加入,來一同沐泳和享受這條活潑的生命之流,才能使這條生命之流永不枯竭。一個人的生命總有走完的一天,中國優秀的傳統文化命脈要依靠年輕一代繼續傳承。

      所以,葉嘉瑩最終選擇回到大陸,在南開大學與志同道合者一起創建中華古典文化研究所,每天所為都是與詩詞有關之事。談到傳統文化的傳承與創新,她特別不喜歡說空洞的提倡,認為弘揚傳統文化先要傳承才能談創新,“連傳承都沒有傳承,還談什么創新?許多人根本就沒進去,又能拿出什么東西來呢?”她覺得,傳承傳統文化不是靠提倡、靠寫點文章就可以,而要真正去實踐。這實踐主要在老師,她說,如果一個老師對詩詞有深刻、高遠的體會,就會講出深刻高遠的境界。“所以師資非常重要,我們現在就是缺少高水平師資。你可以回想一下,當年讀書時有哪個老師給了你很大啟發,講的哪首詩詞讓你至今印象深刻?你們這一代人在大學又接受了什么樣的教育?現在許多中文系學生不再大量閱讀文學作品,而只是通過學習文學史了解一個簡單粗淺的概念和框架,沒有進入到文學里面去,都是一些漂在外面的、非常簡單的印象和概念。”她覺得,老師體會得多,講得就豐富;老師沒有體會,就講不出什么東西來。

      這就是葉嘉瑩總說起的,教師是她最看重的身份,也是投注時間、精力最多的。她寫詩、詞、曲,從來沒想過將來一定要做個詩人,要寫多少詩,她寫的那些詩都是自己跑出來的;她研究詩詞,也不介懷一定要在學問上有什么成就,跟別人比個高低,有了想法、心得、感受就寫下來,目的是讓那些還沒進入詩詞門庭的人看了能解其中之妙。如今,她依然在帶各種學生,研究生里很多人舊詩詞寫得很好,她也給幼兒園小朋友講詩詞,各有各的講法,每當有人同她聊起詩詞,她從不敷衍,或春風化雨,或當頭棒喝,只是期待可以真正對討教者有所啟悟。她說,詩歌的價值在于精神和文化方面,這不是由眼前現實物欲得失所能夠衡量的。大家能夠喜歡“舊學”當然是好事情,不過就是不要太粗俗浮淺。

      葉嘉瑩并不厚古薄今,她也讀新詩,對朦朧詩和現代派詩歌都有關注,“新詩里有好也有壞,舊詩里也有好有壞,新詩里好的和舊詩一樣,都不多”。她提起許多年前讀到的朦朧詩,舒婷、顧城的詩都還可以,臺灣詩人周夢蝶、痖弦、洛夫、余光中的詩都讀過一些,“我還給臺灣新詩人寫過序言,我同樣也欣賞新詩。好壞不在新舊,在詩的本身是好還是壞。”她極重視語言,認為語言文字本身有一種潛在能力,是藏在語言文字本身之中的。關于這一點,她認為西方的符號學和中國傳統文論是有暗合的,“語言和思想是相聯系的,沒有高尚的思想,怎么能有高尚的語言呢?”

      采訪就要結束時,我問葉先生是不是能跟她合影。她自是應允,但還是說了句:“每個來我這里的朋友最后都記得跟我合影,但就是不知道我說過的話人們又能記得多少呢?”我想,她大概是有幾分擔心,又愿意再做些提醒吧,老人家真是把詩詞融入了生命。不遠處的墻上,掛著一幅荷花圖,與題有“迦陵”的匾額互為參照,成為主人的自況。即便深處亂世浮沉也不蔓不枝、香遠益清,漂泊流離卻仍不辭勞苦講述古典詩詞,希望以詩詞度人化人。我想,這種境界當是大境界吧,想起葉先生曾在某個場合說起過,《論語》對她一生有特別的影響,其中有一句話深感可以終身行之:“不怨天,不尤人,下學而上達,知我者其天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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