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聽說北京人藝要排演話劇《食堂》,就一直期盼著。因為話劇舞臺上描寫工人的戲少,而寫得好的更少。從這個角度講,《食堂》的演出很有現實意義。該劇是一部接地氣的戲,描寫普通工人的精神狀態和情感變化,并通過眾多的普通工人的生活反映改革開放30年來的時代變遷。該劇的時代特色與濃郁的生活氣息,時不時地會引起人們諸多的回憶與情感懷念,即使走出劇場仍然令人們生發出種種思索,回看自己的來時路,檢視自己情感的發展歷程。
《食堂》(編劇苑彬,導演顧威)的故事發生在某軋鋼廠的一個大食堂,特殊的環境為人物的成長提供了堅實的土壤。該劇以時間發展的線索分別描寫了上世紀八九十年代后期和2010年間軋鋼廠國營食堂的發展與歷史變遷,重點描寫了以永久、娟子和五子為代表的工人們,在新中國的經濟建設時期所作出的貢獻,以及他們在時代發展的風雨中個人的生活經歷和情感發展、變化的歷程,展現了他們每個人不同的精神狀態和人生追求。如永久的堅守、娟子的執著、五子的多變等等。永久自懂事起就遵從父親“別讀書,當廚子”的遺囑,在軋鋼廠的食堂一干就是大半輩子。從銳意進取、滿腔激情的小伙子,到鬢發發白,額角微禿的中年人。多年養成了隨遇而安,不為利爭,不為名累,盡管改革開放的時代潮流日新月異,他的生活與事業也受到了一次又一次的沖擊,但他仍然不急不惱,一步一個腳印地走著自己的路,兢兢業業地干著自己的本職工作。他認定了一個道理,“民以食為天”,“千事萬事,吃飯大事”。當然,他也有“找不著北”的時候,比方說,堂堂的國營食堂,怎么就被靠欺騙手段經營大排檔的馮志勇吞并改成了外國餐廳了呢?他一直沒想明白。用他自己的話說:“做了一輩子飯,還就吃飯這事,我最不明白!倍曜幽?盡管生活和愛情都不順利,但她沒有怨天尤人,而是自己療好傷疤又開始新的路程。她沒有多高的文化,但心里對生活卻有著一種祈盼,她相信靠自己的雙手準能找到一條道兒。她拒絕跟戀人五子去深圳“掙大錢”,安分地在食堂工作。也許有人會認為,她跟永久一樣,是最不時髦的、落伍的一代,但她的“不活泛”也給自己的生活減少了“曲折”與“坎坷”。在這個戲里,最多變的是五子。他最初是待業,什么賺錢就干什么,倒賣過手表,倒騰過服裝。改革大潮一來,他就跑到深圳闖蕩。錢掙得多了,心里也長了草。終因找不到生活的目標,以吸毒來填補精神上的空虛,結果落得人財兩空。五子的成長經歷與永久和娟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頗令人深思。此外,劇中還塑造了一些小人物,如郭傳聲、老李、蘇文同、劉樹林、張北文等,其中和尚的戲寫得最好,幾句話寫出了這個人物的性格。而有的人戲雖不多,但作為時代發展過程中的一分子,他們在時代變化中的苦悶、彷徨與奮進、追求,他們的生活與情感變化同樣留下了時代的印記。編劇想以“食堂”為平臺,展現一個時代小人物的眾生相,以他們甜酸苦辣的生活折射出他們艱苦奮斗的精神,這些正是觀眾看重這個戲并受到感動的地方。
在舞臺二度創作中,導演以“努力說些老百姓的平常話”,“努力真誠地致敬工人階級”的創作激情,精心刻畫每一個小人物的形象,表達他們的復雜心態與精神追求,有贊揚,有批判,更有同情與鼓勵。舞美設計的逼真效果使每個看戲的人都有一種身臨其境的感覺,那開幕時的方式具有著先聲奪人的氣勢,不僅吸引著觀眾很快進入戲中,同時也開啟了諸多同輩人的懷念之門。當然,就劇本創作而言,編劇在處理題材方面還可以再做些減法,F在的劇本想告訴人們的東西太多,由于缺少選擇或是難以割舍,平均使用力量,倒使一些重要的東西流于一般。劇中描寫了眾多人物,也分散了描繪主要人物的筆墨,或者說應該突出的還突出的不夠,以致有些重要的場面和主要人物給觀眾留下的印象還不夠深刻,遠遠沒有滿足觀眾的期待。如果對題材進行一番選擇,處理好人物與事件的詳略關系,該突出的事件和人物給予濃墨重彩,而一般的人物則一筆帶過,也許效果會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