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埃作家對談“東方主題”與“女性書寫”——
“從傷口讓光明涌進來”
作為一個與中國一樣擁有數千年文明的古國,埃及總不乏一些讓我們感到驚艷的作家作品。納娃勒·賽阿達維就是這樣一位作家。耄耋之年的她依舊保持著旺盛的文學創造力和坦誠率真的批判精神。今年,她的作品被翻譯到國內,引起了眾多讀者的關注。日前,由北京師范大學國際寫作中心主辦的“全球語境·東方主題·女性書寫:中國與埃及作家對談”在京舉行。與會者從納娃勒·賽阿達維的作品出發,探討了中埃文學的共通性與差異性。
在賽阿達維眼中,一切外在的制度性的規約,都將在某種程度上異化作家的語言。她反對把世界劃分為不同的區域,認為世界文明是同一的。同樣,她也不認可“女性寫作”、“本土性”與“世界性”等概念。她認為這些概念都是以一定的參照物為標準而產生的,因此“掠奪了我們自我命名的權力”。
美國杜克大學教授米麗安·庫克專注于阿拉伯文學的研究,對賽阿達維的文學主張十分認可。她認為,一個作家想要躋身于全球性、國際性的行列,必須寫深深地扎根于本土、扎根于自己生活的主題。一個好作家不僅要為藝術而藝術,而且還應該面對自己所生活的文化環境進行言說。在此基礎上,作家要努力通過自己的寫作給這個世界帶來一點積極的影響。
詩人歐陽江河認為,文學作為一種話語,作為一種表達方式,它其實沒有辦法單獨地進行言說,它必須和另外一種語言綜合起來、互相對照起來,才有可能獲得力量。所以,文學必須從其他的話語里面認出自己,發出自己的聲音。反過來,作家的主張觀念如果不是借助文學,就有可能只是一種口號、一種政策話語。
評論家唐曉渡認為,賽阿達維的作品跟五四以來的中國文學有很多相似之處。這主要表現在對弱者的同情、對底層的關注。詩人高興認為,賽阿達維的作品是非常有沖擊力的,其中所蘊涵的批評精神讓人想到東歐一些國家的文學。在這些國家,文學具有承擔社會責任、為民族代言的功能。
賽阿達維在作品中十分關注埃及女性的生存處境。她坦言,自己出生在農村,在成長中受到奶奶、嬸嬸等女性親人的影響。因此,她的作品很多都是從這些女性的經歷出發的。寫這些人的故事等于是在表達自我,而寫自己的痛感往往需要很大的勇氣。
詩人藍藍認為,一個人,只有在感到自己是弱小的、是受損害的、是受侮辱的時候,他的自我意識才最強烈。只有在他感到自我快要消亡的時候,才會有強烈的存在的愿望,“我們一定是從傷口讓光明涌進來的”。因此,身為女性作家、埃及作家的賽阿達維在某種程度上感受到自己不在世界文化的中心,是缺乏主動性和話語權的,因此,她的作品中自我意識非常強烈。
詩人瀟瀟從賽阿達維的短篇小說《天堂里沒有她的位置》中看到了一個普通女人悲慘的生活經歷。她認為,小說中這個在生前得不到丈夫的愛,死后在天堂中也無法找到自己位置的女人,其實不僅存在于埃及,在東方世界和其他更多的地方,很多女性的命運其實跟她都有相似之處。同時,這個女人對此卻沒有仇恨,而是以一種平靜淡然的姿態面對這一切,這更凸顯了女性內心的美好和力量。
翻譯家薛慶國認為,賽阿達維的批判精神體現在很多方面,比如,他對阿拉伯社會中婦女的悲慘遭遇的批判、對極端宗教主義引發暴力事件的批判以及對西方世界霸權政策的批判等。她在作品把婦女對自我意識的麻木完整地展現出來,這種展示本身就是一種批判。這種批判方式與魯迅有著異曲同工之妙。(行 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