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常贊同茅盾先生的一句話,就是:《紅旗譜》是里程碑式的作品。對別的同類型作品他沒有這么說過。這句話意味深長。在紅色經典作品里,我個人認為,在文本的精粹程度,在藝術的概括力程度,在人物刻畫的豐滿度,在地域文化性格和民族氣派上,《紅旗譜》的文學性所達到的水準堪稱杰出,這是毫無疑問的。
研究《紅旗譜》需要深刻的辨析。現在我們不提階級斗爭是正確的,但這并不意味著在漫長的人類社會中,階級斗爭不曾存在過。這是我特別想講的一個問題。中華民族100多年來經過多么深重的苦難,處于當時情境,必須起而抗爭,階級斗爭是不可避免的。《紅旗譜》就是寫當時那種不可避免的抗爭。至少在這部書中,寫出了這種不可避免性和強烈的真實性,寫出了農民從自發的抗爭到自覺的革命的過程。
與此相關,《紅旗譜》寫中國農民的農民性也很深刻。我們都知道,鄉土寫作有幾大敘事模式,魯迅開創的啟蒙敘述模式,再有就是階級敘事、田園敘事,我還要加上近30年來的文化敘事。《紅旗譜》不同,他不是寫阿Q 的自欺,而是寫朱老忠的倔強和不低頭,寫出了中國農民的另一個典型,這是很了不起的。朱老忠是一個非常深刻的農民形象,通過他和嚴志和(后者辛酸地賣地)的對比,反映出他對中國農民土地問題的解讀非常深刻。現在,高校里有不少人研究中國農民的土地問題,農民與土地的關系問題,其實梁斌早就寫到了,而且寫得很深。他不是從理念指導下寫的,是從實際生活的痛切感悟中寫的。《紅旗譜》比現在很多作品寫土地問題都要深刻,這是它了不得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