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密往事和日常生活靈魂的合體——評話劇《秘而不宣的日常生活》

話劇《秘而不宣的日常生活》海報

　　林蔚然編劇、李伯男導(dǎo)演的小劇場話劇《秘而不宣的日常生活》 ，最近在國家話劇院小劇場上演。作為中國原創(chuàng)話劇邀請展演出劇目，它屬于輕題材，由遼寧人藝推出，確實讓人訝異。那種小和弦般的韻律感，不無風格拓展的意味。

　　一個午后的“蓄意”邂逅，一個診所里女患者和醫(yī)生的對話，兩組人物關(guān)系看似隨意的疊合，卻在結(jié)構(gòu)上形成一種巧勁兒，因此顯得欲說還休，充滿詩 意。這樣的敘事方式，讓小劇場話劇《秘而不宣的日常生活》看起來像是劇場小品——跟多數(shù)商業(yè)的、為都市白領(lǐng)打造的類似題材相比，它輕巧暈染，洗脫常見的浮 躁與喧嘩，自蘊著一種寧謐優(yōu)雅的氣質(zhì)。這與我對編劇林蔚然的印象，是吻合的。

　　在話劇《秘而不宣的日常生活》中，構(gòu)成內(nèi)在沖突的，是“秘而不宣”的情感往事。為了解釋和解決過去存留的心結(jié)，男女主人公在獨立的戲劇場景中再 度回望、審視自己的選擇。這種時間上的力場扭曲，與兩組人物在前后場不同空間互為鏡像。看似隨意的拼貼，不僅形成結(jié)構(gòu)上的張力，而且暗示了無數(shù)似乎不經(jīng)意 就能碰觸機緣、打開窗口的“秘而不宣” ，實際上是彼此隔絕的。普遍的無奈和隱痛，不單在情感上，同時也可能是日常生活的真相，這給全劇賦予了獨特的、都市寓言的色彩。

　　似乎曾經(jīng)少年窮，似乎有人不解春，女性的視角給骨感的現(xiàn)實提供了一種溫和的敘事姿態(tài)，秘密依然是秘密。導(dǎo)演顯然看到了這一點，甚至在舞臺時空的 切換中，李伯男還運用了朗誦、歌唱的他者視角，拉開演員和角色之間的距離，營造出另一維度的時空。在彼此隔絕的、窗口化的私密故事之外，燈光昏黃的吧臺成 了情感的驛站，緩沖也詩意化了故事背后的嶙峋。對于講究矛盾沖突的戲劇舞臺，“日常生活”已是難點；小劇場的形制，又把舞臺表達壓縮到有限的空間。但是， 編劇和導(dǎo)演在時空關(guān)系上的默契和呼應(yīng)，恰好讓全劇形成多度疊置的和弦效果，充滿了韻律感。

　　相對于大形制作品，小劇場話劇在塑造人物形象上的空間并不多。因為人物景深不足，它很容易使情感變成概念、人物變得浮夸。因此，我對以情感為出 發(fā)點的小劇場話劇其實是有抗拒的。相對而言，話劇《秘而不宣的日常生活》的表演是比較克制的，有整體感，演員也較快地進入了角色。但是，在音樂、舞美、燈 光營造的整體氛圍中，總感覺某個地方似乎沒有落實、沒有點亮。也就是說，從劇情到演員，似乎都被淹沒在一種整體的規(guī)矩中。這規(guī)矩可能是過于強大的整體情 調(diào)，以致讓演員都很難跳出規(guī)定的動作，不容易出彩。這個整體情調(diào)，幾乎又是約定俗成的。

　　法國戲劇家薩賽曾經(jīng)說過：“戲劇藝術(shù)是普遍或局部的、永恒或暫時的約定俗成的東西的整體。 ”從接受的角度講，“約定俗成”就像日常生活，它很容易把演員、觀眾帶進戲劇情境，但卻很難把他們帶出來。我想，這可能就是問題的所在。讓我閃過一絲驚喜 的是，在戲的尾聲，短短幾句臺詞的場景，第一場中的男人與第二場中的醫(yī)生在小酒館里相遇，往事已然如煙，保守秘密和愕然的客套話，再度讓私密往事和日常生 活靈魂合體。回到日常，回到普遍性，從而讓戲打開一扇窗、迎來一束光。可惜的是，戲已到尾聲，否則或可走得更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