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君憶:我寫了一部“最不像小說的小說”

《牛郎織女》 成君憶 著 東方出版社 2015年4月出版

　　曾以一部《水煮三國》顛覆了企業(yè)管理學的著名作家成君憶，2015年4月推出新作《牛郎織女》，另類新奇的敘述方式再一次顛覆了傳統(tǒng)小說寫作。有人形容成君憶左手人文、右手財經(jīng)，他卻始終以文藝青年自稱，《牛郎織女》是他的小說處女作，著名作家邱華棟評價：“這本書是一顆重磅的雙響炮，頭一個炸向了愛情完美主義者，后一個炸向了婚姻悲觀主義者。”

　　流傳了幾千年的“牛郎織女”故事的起源地，一直在河南魯山、山西和順、山東沂源和陜西等地爭執(zhí)不休。成君憶因編撰《東西湖紀事》到漢水邊一個叫鴉渡的地方采訪，意外發(fā)現(xiàn)武漢市東西湖區(qū)的碼頭潭和嫘祖廟等零星散落的文化遺存，才是“牛郎織女”故事的起源地。成君憶以傳說版《牛郎織女》為底本，創(chuàng)作了小說版《牛郎織女》，他并沒有重復一個眾所周知的故事，而是用現(xiàn)代的、耳目一新的言說，如同《水煮三國》的敘述方式，看似荒誕不經(jīng)，卻大有深意。

　　一如既往，我的寫作還是很任性

　　深圳晚報：在華語管理學界，您的作品《水煮三國》掀起的波瀾至今無法平復。新作《牛郎織女》卻是一部小說，這種改變是否刻意為之？小說寫作與您的管理學有什么不同？

　　成君憶：《水煮三國》也罷，《牛郎織女》也罷，其實都來自靈感。我們不可能以刻意的方式獲得靈感，除非靈感自己到來。一如既往，我的寫作還是很任性，想到哪兒，就寫到哪兒。前幾天有一位詩人對我說：“你的詩寫得真好，可惜不如你的《水煮三國》有名。” 是的，我寫詩，這是一個少有人知道的事情。我要感謝那些靈感，讓我能夠創(chuàng)造各種題材的作品。

　　你問《牛郎織女》的寫作方式與《水煮三國》之類的管理文學有什么不同？我以為，它們都應該屬于管理文學的范疇，但《水煮三國》更傾向于管理，《牛郎織女》更傾向于文學。我曾經(jīng)提出過一個口號：“讓文學照亮管理學的黑暗世界。”我以為，文學就是光。沒有光，就不可能有《水煮三國》，也不可能有《牛郎織女》。毫無疑問，《牛郎織女》具有更好的文學性的光亮。在我的學問中，管理學是從每個人的人生開始的。我們需要那些光來照亮我們的人生，包括我們的家庭和職場。

　　深圳晚報：您找到了何種證據(jù)，有信心證明武漢市東西湖區(qū)是"牛郎織女"的愛情發(fā)源地？這個結(jié)論讓起源地的爭論更加混亂，說湖北是“牛郎織女”的發(fā)源地，會不會受到河南魯山、山西和順、山東沂源和陜西等地的質(zhì)疑？

　　成君憶：是的，我找到了很多證據(jù)，足以證明武漢市東西湖區(qū)和它周邊所在的古鄖國地區(qū)是“牛郎織女”傳說的發(fā)源地。但我們與山西和順、山東沂源、陜西西安、湖北鄖西等地的“牛郎織女”傳說并非競爭關(guān)系，而是互為異文。

　　也就是說，每一種“牛郎織女”傳說的異文版都可能是非遺，甚至可以排列成一組非遺。從山西和順、山東沂源、陜西西安、湖北鄖西到武漢市東西湖區(qū)，這組非遺不僅可以反映出各地的文化特點，也可以看出故事的創(chuàng)作年代。其中，山西和順、山東沂源是隋唐以后的版本，陜西西安來源于漢文化，湖北鄖西來源于楚文化，武漢市東西湖區(qū)則來源于春秋時代的鄖國和此后的楚國鄖縣。這樣就可以清晰地看出“牛郎織女傳說”的傳播史。

　　好的文學，讓你有一種騎牛歸家的喜悅

　　深圳晚報：《牛郎織女》是一部“最不像小說的小說”，著名作家邱華棟給了它很高的評價，您怎么看待自己的這部作品？

　　成君憶：感謝邱華棟，他是我少年時代的好朋友。他的著述很豐富，視野也很開闊，有見識，有才情。能夠得到他的夸獎，當然很高興。

　　可是，我自己要怎么看待這部小說呢？《十牛圖》中說：“露胸跣足入廛來，抹土涂灰笑滿腮，不用神仙真秘訣，直教枯木放花開。”從這個意義上講，這部小說就是我的花朵。通過這部小說，我綻放了自己的芳華。站在高山上的邱華棟呢？剛好見證了這個開花的過程。 “最不像小說的小說”，恰如說“最不像花朵的花朵”，因為不像別人，所以真實而有個性。

　　深圳晚報：你理想中的寫作者是什么樣的，能說說您的文學觀嗎？

　　成君憶：在我看來，《十牛圖》就是一部了不起的文學作品。無論我們的文學作品表現(xiàn)怎樣的生活，其實都是在反映尋牛過程中的一些情節(jié)、情緒和覺悟。尤為難得的是，《十牛圖》甚至還給我們提供了一整套評價標準，好的文學作品讓我們有一種騎牛歸家的喜悅，不夠好的作品則只能表現(xiàn)尋牛過程中的迷惘、痛苦和自我慰藉。

　　毫無疑問，《牛郎織女》也在講述尋牛的故事。故事里其實有兩頭牛，一頭是老牛，另一頭牛是牛郎自己。請注意那頭老牛，它知道自己是誰，它像圣人一樣安貧樂道、樂天知命和富有智慧；與之相對比，牛郎卻不自知，所以他迷惘、痛苦、向往愛情，然后在愛情的沖突中陷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好在，他終于看到了那扇門，以及從門縫里傾瀉而出的第一縷光線。

　　這就是我們期待的結(jié)局：牛郎終于打開了那扇門，光明就在那里！這就是我的文學觀：首先要解決自己的問題，要讓自己成為星星，成為發(fā)光體，然后才可能照亮自己和別人。但很多寫作者不是這樣，他們不是星星，他們是黑洞，他們在痛苦中表達著被照亮的渴望，這樣的作品怎么能夠叫做文學呢？

　　深圳晚報：您的小說《牛郎織女》中，讀者熟悉的老牛成了智者的化身，這與張德芬《遇見未知的自己》中也同樣有一位智者很相近。您的作品與《遇見未知的自己》有哪些不同的地方？

　　成君憶：張德芬是我失散多年的妹妹。我一直在默默地關(guān)注她，但至今都沒有相認。很有意思的是，我們都曾經(jīng)從業(yè)于企管，都曾經(jīng)罹患過抑郁癥，都曾經(jīng)在死亡的邊緣得到救贖。我為她的覺悟和解脫感到由衷地高興。

　　《牛郎織女》與《遇見未知的自己》唯一的不同在于敘事的路徑。讀者們可以從《牛郎織女》中了解到中國的歷史文化，找到中國歷史文化與我們的心靈之間互通的路徑。我和張德芬不約而同都在向內(nèi)走，然后看到了光明。光明中有真相，真相中有智慧。對于我們各自來說，差別其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是否懂得珍惜和感恩。

　　懂得愛，跟誰結(jié)婚都一樣

　　深圳晚報：你說你是牛郎，請問你有一個織女妻子嗎？

　　成君憶：《牛郎織女》是一個關(guān)于星星的愛情故事。我很喜歡這個故事，因為只有星星與星星之間、星星級的男人與星星級的女人之間才有真實的愛情可言。

　　我是牛郎，我愿意做一顆牽牛星。至于我的妻子是不是織女星，卻不是重點。人生的使命就在于懂得愛，而不是被愛或者相愛。愛情是什么？愛情就是像星星一樣給出自己的光輝。給出是單向度的，是不求回報的。真實的愛情就是男女之間互相給出單向度的愛。

　　那么，我的妻子究竟是不是織女星呢？以我所知道的真相而言，在我們的婚姻關(guān)系里，她就是一顆織女星。她是一顆潛在的織女星，但她需要像我一樣找到她自己。每個男人都是牛郎，每個女人都是織女，只要他們愿意尋找，他們就會煥發(fā)出星星一樣耀眼的光輝。那就是愛的光輝，因為生命的本質(zhì)就是愛。

　　深圳晚報：您最想告訴青年男女關(guān)于愛情和婚姻的真相是什么？

　　成君憶：愛情和婚姻的真相，說到底是每一個當事人自己。你的覺知決定了你對愛情和婚姻的理解。通常而言，你覺得幸福，愛情和婚姻就是華麗的；你覺得痛苦，愛情和婚姻就是灰暗的。真是莫名其妙啊，但究竟是什么決定了你的覺知呢？我們的注意力要看向自己，這個自己，就是《牛郎織女》開篇說到的“我”。所以，這部《牛郎織女》非常值得那些愛情和婚姻中的男女看下去，直到他們發(fā)現(xiàn)“我”的奧秘。

　　當你的“我”從黑暗中發(fā)出光來，你就會理解那些黑洞是怎么造成的。事實上，那些黑洞永遠無法被填滿，但卻可以被照亮。愛情和婚姻的真相是什么？就是讓你的“我”發(fā)出光來，照亮所有的黑洞。這樣我們才會懂得愛，懂得不加選擇地愛自己和愛每一個人。換句話說，懂得愛意味著跟誰結(jié)婚都一樣，意味著像光一樣不加選擇地愛著你自己和已經(jīng)在你身邊的那個人。

　　恰如這部《牛郎織女》所寓言的，愛不是互相依賴，而是星光與星光之間不求回報的相互照亮。

　　成君憶

　　1970年生，湖北赤壁人，作家，管理學專家。代表作有《水煮三國》、《孫悟空是個好員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