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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加抒情的鄉村

    http://www.donkey-robot.com 2015年03月09日11:58 來源:中國作家網 劉大先

      鐘翔的散文充分地體現了散文求真的傳統:真實、真誠、真切。他注重描寫,敘事成分只是作為補充,細節上巨細無遺,所寫的內容也都是極其普通的鄉土事物。路、水磨坊、雪花、犁、麥草、苜蓿、燒柴、包包菜、麻雀、蜜蜂、羊、雞、土豆、包谷、糞火、炕……這些細瑣的事物出現在回憶之中,呈現出溫馨的面孔。在大段的細致入微的觀察中,顯示出作者對于它們的迷戀,但這種迷戀本身并沒有呈現出抒情的風貌,書寫者沉浸于其中,并沒有自覺要出乎其外、躍乎其上,而僅僅是為了呈現而呈現,讓事物盡量以一種客觀的面貌出現在讀者眼前,盡管這種客觀的面貌只是作者的主觀。

      如果與劉亮程同樣寫雪的《寒夜吹徹》做對比,鐘翔的《雪花那個飄》就尤能顯示出自己的特點。他并沒有從物象與風土人情中抽繹出玄妙的哲思或者精妙的警言,而是以平實散淡的筆法,寫到下雪、掃雪、鏟雪、吃雪、滑雪、雪中捕獵的各種事情,讓事物如其本然、自我呈現。它們之間內在并無邏輯關聯,甚至也沒有構成情感上的一致性,而只是由著作者意識流動的回憶視角散亂地鋪陳開來。他放棄了隱喻的企圖,所以“雪”與“人”都以其自身的、沒有包含任何外在價值與意義的形象呈現出自己。因為任何一點人為主觀的抒情都會縮減自然的厚度和內涵,而本然面目的現象學式的展示則最大限度地讓生命和生活得以表現。這是一種不自覺的本然狀態,鐘翔和他筆下的鄉村就是如此,讓無目的性的存在成為主角。

      比如《鄉村里的路》寫道:“村莊里的路,有寬,有窄,有山坡牛羊吃草行走的羊腸小路,有通向集鎮去的寬敞的柏油馬路,有田間縱橫交錯的農路,有拉運莊稼糧食的車路。還有許多的路是看不見的,是隱伏的,比如說一個農人心上的思路。他怎么想、到哪里去、干一件什么事、先邁左腳還是先邁右腳、腳印留下后能活多久、何時才能夠返回來、路是否懂得他的意圖,這些,都是他自己的事,是他自己按原初的想法,去盡心盡力完成的,實現的,與別人無關。”這是一種人與故鄉未分的狀態,他采用的不是慣常所見的陌生化的修辭手法,而是“熟悉化”。一方面,作者對他筆下的事物非常熟悉,另一方面,他的寫法也是一個普通人最熟悉的思維方式。

      鐘翔散文的大多數篇什都是這種熟悉化的內容,經由類似普魯斯特式的非意愿性的回憶聯綴起來,因而我們會發現,那些在共時性的回憶過濾后呈現在文字中的鄉村往事是無時間性的——它們可能是幼年的某個片段、少年時期的一件小事、現在偶發的感想,這些本來屬于線性的人生長河中的人事,統統被消弭了彼此之間在時間上的差異性。因此,這些事物所組成的鄉村是靜態的、已經沉淀為記憶中鮮明意象性的存在,而不是處于急劇變革的鄉村。雖然我們都知道,鐘翔文字中的鄉村在現實里正在經歷堪稱天崩地裂式的轉型。但是作者的思維模式是前現代式的,所以鄉村并不是因為對比于現代化的城市文明而表現出浪漫的懷舊般詩意,而是它本身就是抒情性的,無需通過對比去刻意強調。他是在憶舊,而不是懷舊。

      因為這種抒情性的本質,所以鐘翔的文字紆徐舒緩,其節奏與鄉村那種不疾不徐、張弛有度的生命節奏息息相關,這是一種自然化的呼吸節奏,帶有大地般的沉穩和厚道。鄉村以其質樸的形象展現,沒有被作者的文字風景化、客體化、對象化,書寫者自身也與這種節奏契合,沉入其中,與鄉村合二為一,而沒有成為一個現代性的反思個體,疏離在鄉村之外。

      我們可以注意到,鐘翔對社會關系很少描寫,他書寫的是一個并沒有社會化的單純而明凈的鄉村。作者的東鄉族的族別與穆斯林的身份在文字里也退隱不見,雖然他也寫到這方面內容,但因為較之于共通的內在鄉土情感,這些外在的文化差異屬性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鄉土中國的本性,因而鐘翔筆下的鄉村具有普遍性,而不僅僅是他屢次提到的位于臨夏州的故鄉流川。它是作者的故鄉,也是農耕文明的鄉村,更是中國的鄉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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