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ul id="wsmey"></ul>
  • 中國作家網>> 舞臺 >> 評論 >> 評論 >> 正文

    血色浪漫帶出的生成空間——評劇《紅高粱》的敘事構成

    http://www.donkey-robot.com 2015年03月03日13:45 來源:中國文化報 鄭榮健

      一

      對于70多年前那場曠日持久的戰爭,莫言的小說《紅高粱家族》始終帶有濃烈的、原生的民間色彩。王光東教授在《民間的意義》一書中曾寫道:“這種價值意義不僅是審美的,而且是文化的、情感的、生命的!鄙踔烈曋疄椤懊耖g大地在1980年代文學中的蘇醒”的真正標志。當我們回眸電影《紅高粱》展示出來的鮮明個性和蓬勃生命力時,與其說色彩和影像賦予其恣肆張揚的情緒情感,倒不如說“民間”本身就提供了原型支撐。

      天津評劇院推出的評劇《紅高粱》,由賈璐編劇、張曼君導演、曾昭娟主演。就像從影視改編遙相呼應的狹長廊道中走出,它不可避免地帶有民間和歷史兩個維度。在抗戰框架下,這個野性張揚、彌漫著死亡與抗爭的故事,對于評劇相對活潑、自然、充滿生活氣息的敘事語態,挑戰是明顯的。它是一個浪漫傳奇,是原生形態的民間,已然不能簡單地用直觀的生活形態去規范。它不單是題材的拓展,很可能也預示著掀開轎簾后的另一幅民間的畫面——與直觀的、平面的生活情態迥異,有蓬勃原生的氣質,有雄渾有力的脈動。這樣一個開放又包容的空闊地帶,對戲曲是有創新和生成能力的,其融入評劇的創作視野,意義不言而喻。

      在眾多戲曲劇種中,評劇是很獨特的存在。它用本嗓演唱,通俗易懂,唱念口語化,生活氣息濃郁。它熱衷于描述,對于環境氛圍、人物相貌及穿戴打扮的評書式鋪陳,這對于刻畫人物、解說劇情均功不可沒,因此也長期為老百姓所喜聞樂見。然而,它相對靜態的表意結構,多少弱化了敘事推進的廣度和深度。從這個角度講,評劇《紅高粱》的題材開掘和舞臺形式,把內蘊、激蕩于民間大地的精神氣韻盤挾出來,是十分可貴的。

      二

      故事還是那個故事。一場注定失敗的對日本人汽車的伏擊,是高潮和終點,是血色浪漫,卻無法終結隱伏于高粱地里的旺盛生命力。評劇并不以激越高亢見長。這顯然給作品提出了一個難題,即如何讓生活化的劇種風格和語匯,較好地結合題材可能帶來的創新或生成空間。評劇《紅高粱》討巧地對小說原著進行了敘事的轉換,以九兒為中心人物,替代十八刀(原著為余占鰲)去展開故事,讓劇情有了更便于展開的生活基礎和帶入傳奇的騰挪空間。

      飾演九兒的,是曾昭娟。九兒何許人也?在小說中成為“女中魁首戴鳳蓮”之前,是16歲就被父親用換一頭騾子的價格許給麻風病人的小腳女人。她的小腳,她的婚姻方式,她挑著酒桶出場的嬌俏模樣,都給這個角色設定了一個從傳統走來的濃重底色。恰恰是這層底色,讓苦難、抗爭磨礪出來的九兒有了一種獨特的氣場——她性情剛烈卻又人面桃花、嬌俏可人;她成了燒酒坊的女掌柜,卻又堅定著一種野性蓬勃的、蔑視禮法的活法。九兒的剛烈奔放,絕非鄉野村姑的苦大仇深,而是民間自在的精神。她的美是經高粱發酵的、借燒酒發散出來的,或者說是一種有現代轉換的古典美。

      曾昭娟的氣質,是古典的;她嗓音甜美、唱腔純正、音域寬廣。飾演九兒這個角色,她的形象、嗓音,都是極有塑造性和富有神采的。較之以往的題材,評劇《紅高粱》敘事上的宏闊,使之有條件跳出家長里短,從而以聲帶情,更好地塑造新的人物形象。這種轉換,在鬼子來的前后,一波三疊,蕩氣回腸。

      對表演來說,評劇《紅高粱》是很有拉伸彈性的。從民間生活內容到血色浪漫,九兒就像被苦難拽出來的、被死亡釀出來的高粱酒。這個拉伸帶來的成長,正是塑造人物的關鍵。曾昭娟的古典氣質和寬廣音域,可謂在拉伸中不斷突破的兩維。必要的、傳統的嬌俏,借由唱出一個斗轉星移、三生悲憤,讓人物本身就成了一個傳統的現代化典型。當然,或許因為文本自身的原因,演員的舞臺實踐并沒有達到各項優勢的最大公約數,還有打磨的空間。

      三

      張曼君是一個很有現代劇場意識的導演。作為導演,她對評劇《紅高粱》強化的是儀式感。不管是宏大背景的交代,還是開場的“抬花轎”、九兒與十八刀纏綿時的高粱酒、羅漢受刑時的懸吊以及最后九兒一身紅裝挑著酒壇走向戰場,那種儀式感帶出的視覺沖擊力,堪稱殺伐果斷,卻透著顫巍于廣闊高粱地的荒涼與凄美,從而使作品標識鮮明。

      戲曲的現代劇場實驗,往往是較受爭議的。但基于評劇《紅高粱》的宏大敘事,張曼君對“高粱”的意象進行了充分發揮,從而賦予作品極有質感的舞臺氛圍。其中,紅不單是一種顏色,是高粱成熟的表征,更是人物性格的外化,是廣闊大地的精氣神!疤ЩㄞI”出場,那種民間狂歡的野性釋放,一開始就紅紅火火地把人們帶入膠東半島廣袤的高粱地里,為全劇奠定了一種生于斯長于斯的心脈相連的基調。高粱葉片的造景,適時地圍攏和打開;燈光造成的高粱酒,蕩開黑幕天穹,無不彰顯出高粱和高粱地里的人們蓬勃旺盛的生命力。這種鋪張的、恣肆的舞臺樣式,在宏大敘事中有其自然選擇的需要,同時在大的劇場中,也可以避免演員表演過于孤零零、過于平面展示帶來的場壓。從這個角度講,張曼君是很有魄力的。

      更大膽的處理,是羅漢受刑時讓演員直接被懸吊在舞臺中央。這種對悲劇力量的挑撥、強調,簡直讓人窒息,其優劣也相當明顯。從現代劇場的角度,它給出了戲曲舞臺樣式的另外一種可能,或許還不完善,卻自有其力道;而且,它實際上也豐富了文本的悲劇內容。相對于以演員的唱念做打為主要表現手段的戲曲舞臺,似乎又有點喧賓奪主。對此兩難,張曼君選擇了前者。我以為,如此選擇的一個必要前提,就是此處主角的唱腔必須極度高亢、張揚,不留回旋余地。唯如此,方能奪回氣場。看到這里,我在想,倘若換一種方式,演員該怎么演?評劇傳統的表意方式,似乎不夠激發情緒。或許,在沒更好的方式之前,如此也有它獨特的味道。

      倘若說此處是于力道中見悲憤,那么高潮處九兒的紅裝出場,就是于壯烈中見美。這美,見諸于槍林彈雨,奔赴于戰火廝殺,于慘烈中更見嬌俏。在這里,演員有大段的唱,百轉回腸;導演給出了一個慢鏡頭式的、于激烈中見靜謐的場景,對比強烈,為最后拋出酒桶的爆炸蓄力。這是很有舞臺控制力和想象力的。這些頗具現代劇場意識的嘗試,對戲曲整體發展都有所啟發。

      總體來看,評劇《紅高粱》是一個在題材上有開拓、人物上有突破、舞臺樣式上有探索的作品。它的創新,可能還在起點上,尤其是劇本還有待提升,因此也不是盡善盡美。比如孫路陽飾演的十八刀,他的下跪和哀求,顯然背離了這一形象的草莽英雄漢氣質。這看似抬高、凸顯實際卻是拉低了主角九兒的形象。部分場次,過于強調宏大敘事,稍顯凌亂,都是可以打磨的。不過,既然這是一個創新的開始,這個題材帶給評劇的新的生成空間,依然讓人期待。

    網友評論

    留言板 電話:010-65389115 關閉

    專 題

    網上期刊社

    博 客

    網絡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