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寶群編劇、査明哲導演的原創話劇《長夜》自去年12月25日由國家話劇院推出首演以來,受到了業界的普遍好評。繼以話劇《死無葬身之地》 《紀念碑》 《老大》和評劇《我那呼蘭河》集中亮相上海并引起其現實主義創作風格的討論之后,日前在國家話劇院主辦的話劇《長夜》研討會上,査明哲直面現實的創作再度引發關注, 《長夜》被認為是近年來離現實生活最近的戲,講述的是原汁原味的中國故事。
很長一段時間以來,農民工話題都是社會的熱門話題,關于欠薪討薪、子女教育、社會保障、身份歧視等等。相對而言,有影響的此類題材戲劇作品并不多見。話劇《長夜》的劇本啟動于2014年1月,歷時10個月,八易其稿。話劇講述的故事發生在當下中國北方一個大城市的城鄉結合部,一座半現代半傳統的小鎮。時值寒冬的一天傍晚時分,一群農民工聚集在嫂子開的飯店月兒樓里。數年前,他們離開家鄉進城打工,一起經歷了許多坎坷、許多苦難,結下了深厚的情誼。嫂子在丈夫去世后苦苦經營著月兒樓,拉扯著女兒月兒,默默等待著這個特殊夜晚的到來……這群人守約而至,卻在迎接虎子出獄歸來的相聚中,人物紛紛抖摟前情往事,圍繞誰坑害了虎子的追問,共同面對了一個關涉罪與罰、情與愛、恨與仇、救贖與懺悔、堅守與憧憬的嚴峻現實和命運主題。
到底是誰坑害了虎子?大家認為,這不僅是虎子始終糾結、備受煎熬的心結,是懸置于每個人頭頂上的那把劍,同時也是觀眾乃至整個社會要直面和接受拷問的現實問題,即:對農民工的生存處境和未來出路,該如何去認識、理解和承擔責任。
“話劇《長夜》在追問的過程中,實際上回答的是其背后我們面對金錢、面對物質時,對道德、對文明采取什么態度的問題。這不是一個人的道德,而是這一群人乃至整個時代的道德操守問題,即在道德與腐敗的尖銳對立和抉擇上,我們該怎么辦的問題。最后答案出來了,是虎子視為父親的那個人,即月兒的爹,也就是老大,坑害了虎子。為什么是他呢?他本是一個對大家非常好,甚至被視為偶像的農民工。很顯然,老大不是最后的答案,劇作直接指向了當下的社會道德或價值體系建設。 ”著名劇作家歐陽逸冰認為,這部戲的貢獻,一是敢于直面嚴峻的現實,敢于揭開問題;二是有明確的社會價值構建的意義;三是塑造了嫂子這樣一個鮮活的人物形象;四是在導演處理和舞美呈現上,不躲避現實,對人物靈魂進行了嚴厲而深刻的拷問,同時也給出了亮色。
文藝評論家馬也表示,這是自己近年來看過的離現實生活最近的一部戲,講述的也是最純粹的國產原汁原味中國故事,是中華民族復興之路和中國夢正在進行時的故事。導演張奇虹認為,農民工可以說是我們社會的主體人群,每一個城市的建設,那么多高樓大廈,那些綠化美化,都離不開農民工,但很少人去寫。話劇《長夜》把農民工寫得這么好,把人內心深處的靈魂給剖析了出來,非常不簡單。她說:“語言不是概念的,寫得生活化、個性化、人物化。‘天臟地臟世界臟,嫂子也是干凈的。 ’這句話很普通很平凡,是三哥說出來的。這個語言非常感人,有血有肉,催人淚下。 ”劇作家張健鐘認為,查明哲的現實主義導演風格,有許多令人震撼的地方。他說:“在《長夜》這部戲中,他是從人物內心出發,不是從外部的符號拿來,例如這個戲最震撼我的地方,一個是跪下來講述過去的那段情況,查明哲用了火燒場面的再現,當時整個樓是怎么偷工減料、發生火災的。我覺得,這是中國社會信仰的坍塌,以至于講完這段話以后虎子聲嘶力竭地說,‘我以后再也不信仰大哥了’ ,大家都為了功利而放棄了道德,這深深震撼了我。 ”
北京演藝集團副總經理、中國劇協理事李龍吟表示看完戲后很激動,當天晚上就寫了博客。他說:“我們的懺悔怎么能從農民工開始?誰都該懺悔就輪不到農民工,但話劇《長夜》就是一個讓農民工懺悔的戲,我睡不著覺,后來就在博客上寫了,題目就叫《懺悔居然從農民工開始》 。 ”話劇《長夜》的故事,涉及工程承包和豆腐渣工程,劇中的老大因偽劣材料施工造成火災故去,臨終前無奈又痛心地把罪責推到了虎子身上。李龍吟表示,一些工程從第一個開始發包的人開始,然后到投標、評標、中標,最后到施工者手里面其實已經沒有什么利潤空間了,不搞假冒偽劣很難完成任務,“我在基層工作過很長時間,我了解為什么我們一些工程質量這么差,因為真正到施工隊手里面已不可能按照設計完成,利潤全被拿沒了,層層盤剝導致最底層的人不得不犯法,他的犯法是被逼出來的,他該懺悔嗎?是一層一層盤剝的人該懺悔,但《長夜》變成了他懺悔。連農民工都懺悔了,別人還等什么?我認為這太有力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