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ul id="wsmey"></ul>
  • 中國作家網>> 舞臺 >> 舞臺人物 >> 正文

    李光羲:從青春唱到白頭

    http://www.donkey-robot.com 2014年12月30日10:01 來源:北京日報 王維強

        2008年12月,李光羲在“輝煌中國”新年音樂會上放歌。

        2014年,李光羲與王紫薇在臺灣阿里山。

        前不久,著名書法家葉赫那拉姝宏書滿漢雙文福字,賀李光羲藝術生涯60年。

        日本作家川端康成說:“什么時候,你能與一個老人待一下午,饒有興趣地聽完他精彩或不精彩的人生故事,那說明你已經成熟!

        按 他老人家的話推理,我不僅僅是成熟了,而且熟得透透的——不是一個下午,幾個、幾十個下午,在灑滿陽光的家中,在穿過云層的飛機上,在劇場候場演出的化妝 室里……聽他說,說他的故事,有聲有色,聲情并茂,激情四射。開始時是收攏耐心去聽,漸漸地便聚精會神起來,隨著他的講述,或怒、或喜、或驚,情不自禁。 他絕非在表演,他在用人生說人生。其實每位老人都是一本書,開卷有益。而他這本書,充滿傳奇精彩曲折,這本書不用你熬油點燈去閱讀,而是由他如朗誦般面對 面地說給你聽,該是怎樣地有福。相識20余年,聽他說了無數次,真是聽不夠,也不夠聽。

        他,是85歲高齡的“老小伙子”、家喻戶曉的著名歌唱家李光羲。

        “快閃”放歌威尼斯

        人對任何事物都是有感覺的,或淺或深,或輕或重。人的生活中無處不存在藝術,所以,絕對有藝術感覺。對藝術感覺敏銳的人,我們通常稱他天生具備藝術細胞?茖W研究早已表明,人是有先天差異的。上天尤愛李光羲,賦予他太多藝術細胞且都活躍著。

        少 年時的李光羲就充分顯示著表演天賦,學什么像什么,就連做買賣的叫賣聲、收破爛的吆喝聲都學得惟妙惟肖。有時他站在街上學收垃圾的吆喝,鄰居大娘端著垃圾 筐出來了,一看,沒有收垃圾的呀,樂了,“一準是金寶(李光羲小名)這倒霉孩子!”舊中國的天津是中國的第二大城市,勸業場又在市中心,這里不僅是商業中 心,也是唱戲的、說書的、打把式賣藝的必占的碼頭。從小在這里長大的小金寶,就在這藝術海洋里游蕩著——學兩口京劇,行家都建議他“下海”;學大鼓書,有 人要引見他拜劉寶全為師;學相聲,有人認為天津衛會多個馬三立。后來,他報考了中央實驗歌劇舞劇院,成為一名優秀歌唱家。愛因斯坦曾經說過:熱愛是最好的 老師。他熱愛歌唱,歌唱是他人生的精神支柱,歌唱使他生命變得年輕,他從歌唱中感受無窮的樂趣,忘卻生活中煩憂。他是為歌唱而生的。有朋友玩笑道:“李光 羲,唱得比說得好!”

        沒有認真統計過,但說中國有半數人都聽過他的歌,一點兒也不為過。從歌劇《茶花女》《貨郎與小姐》到《祝酒 歌》等等,知道李光羲的都能唱上幾句。曾經在北大荒插過隊的篆刻大師莊默石先生就深情地說過:“那時候苦呀,就盼著回家,歸心似箭。一路上就憋著,火車一 進北京,車廂廣播里就放李光羲唱的那首歌——‘北京呀,北京!祖國的心臟,團結的象征,人民的驕傲,勝利的保證!’我們的眼淚嘩嘩地流呀,動人呀,感人 呀!那會兒,人的感情不摻假!”著名電影表演藝術家孫道臨老師說他1973年在農村下放,村里喇叭里放了《北京頌歌》這首歌,一聽,李光羲唱的,沒錯!激 動得流下了淚,心想,李光羲也是上演封資修毒草戲的“毒瓜”,他能出來工作了,還在廣播電臺錄了音,自己也看到了希望。他哪里知道,被下放農村的李光羲能 夠復出,得益于周恩來總理親自下達的一紙調令。

        當時長住北京的柬埔寨王國西哈努克親王慶賀50歲壽辰,他希望友好的中國幫他開一場 音樂會,希望演唱他自己寫的聲樂作品,并且提出具體要求請抒情男高音歌唱家為他演唱。1972年,“文革”中的祖國大地,除了幾個樣板戲,到處都在唱著激 昂的口號式的鬧哄歌曲。總理曾多次觀看并指導過中央歌劇院的演出,此時他想到了這些歌唱家,想到了李光羲,于是一批優秀的歌唱家回到了北京。西哈努克親王 是一位多才多藝的人,雖然他并不精通作曲,但是,他的旋律,是真實情感的流露,他的歌曲傳達著他的心聲,歌唱家們演唱起來非常動情,音樂會獲得圓滿成功。 那次演出,對李光羲意義重大,因為他又重新登上了舞臺,有了出頭之日,有了演出機會。當時,他已經離開舞臺6年多了。

        由于有了周總理的指示在先,1973年中央人民廣播電臺認為他有資格出場為新歌錄唱,李光羲有幸錄了《北京頌歌》《遠航》等歌曲,一經播出,立刻紅遍大江南北,一唱到今天。

        從 小就聽李老師的歌,不知聽了多少回,演出也數不清看了多少回,家中有磁帶有唱片,但是有一次的演出,我不僅觀看了而且參加了,三生有幸。這場演出是在意大 利旅游名城威尼斯,舞臺是水上的“貢多拉”小船,事先沒有安排,當然也不可能有樂隊有音響設備,助演的人卻是一些“大腕”——著名薩克斯演奏家范圣琦、中 央電視臺節目主持人陳鐸、中國兒童藝術劇院演員杜聲顯……

        那是在2004年春,我和李老師等十幾位朋友結伴去歐洲旅游。這一日,來 到了水城威尼斯,一行人分別登上了幾艘“貢多拉”(“飛快的小船”之意)。船不大,包括水手也就坐六七個人吧。櫟樹木做的小船窄而長,劃船的水手高高的個 子,寬寬的肩膀,深邃的藍眼睛,漂亮的海魂衫裹著健美的身軀……藍藍的水,藍藍的天,美妙的歐式建筑,琳瑯滿目的旅游商品,“貢多拉”悠悠穿行在拱橋錯 落、游客交織的水上……

        陶醉了便興奮,突發奇想。“李老師!唱首歌吧!薄俺裁锤柩?”原來他也有此意!霸谝獯罄统段业奶 陽》吧!”“這可是威尼斯,意大利人的地盤。行嗎?”“你把嗎字去了,就是行!”李光羲唱了40多年意大利歌劇,連意大利的歌劇前輩大師吉諾·貝基看了他 的演出聽了他的歌唱都叫過好。李老師唱起來了。歌聲奔放、激昂、悠揚,而且是用意大利語演唱的。水手們驚呆了,停止了劃槳,“貢多拉”靜靜停在了水面上。 歌聲帶著強大的穿透力,穿越樓群、小橋、街道……橋上的游客停止了游覽的腳步。先是樓上的一扇窗戶推開了,探出了一個好奇尋覓的腦袋,繼而是一扇又一扇, 靠著水面迎著歌聲的窗戶幾乎全部打開,窗戶里探出一個或幾個身影,小橋上站滿了人,周圍的“貢多拉”飛速向這里靠攏……喧鬧的威尼斯一下沉靜下來。在李老 師歌聲的感染下,船上的幾位藝術家一同唱起來。有大伙的助力,李老師歌聲更加嘹亮。一首唱罷,叫好聲、口哨聲、掌聲響成一片,那“貢多拉”的水手更是激動 得漲紅了臉。興致不減,大家伴著李老師又唱了《茶花女》《貨郎與小姐》中的曲目,及至唱到《桑塔露琪亞》時,周圍沸騰了,船上船下、樓上樓下、不同國家、 不同膚色、不同語言的上百人,一起歌唱,激情萬丈,蕩氣回腸。橋上有人用英語大聲問道:“你們是日本人嗎?”我們用更加洪亮的聲音回答:“CHINA!中 國!”

        這場即興的露天“大劇場”無伴奏演出,如今已經過去十余年了,可每當回憶起這場演出,大家還是激動不已,熱血沸騰。我曾把這場演出命名為“放歌威尼斯”,得到了光羲老師的首肯。

        “撞”對的愛情、朋友與人生

        德 國作家歌德說:“你要和最好的人和事打交道!痹掚m如此,誰不想遇好人攤好事呀,但這也不是誰想做就能做到的,十有八九要靠運氣。常言道:“人這一輩子, 憑感覺,撞運氣。撞對了愛情,幸福一輩子;撞對了朋友,樂和一輩子;撞對了人生,快樂一輩子。”李光羲真是好運氣,這幾樣都讓他“撞”對了。

        先 說愛情,李老師談到當年追求夫人王紫薇時,動情地描述道:“她像是一個精靈,又恰似一塊美玉。和她在一起,她的心靈、智慧、情趣都時常給我驚喜。她有著人 的本質光彩,她的美未做任何后天的、時髦的修飾。身穿家做的黑布棉襖、布鞋,扎著兩條辮子,盡管頑皮,卻找不到絲毫的輕浮,使我迷戀不已。在她面前,我很 長一段時間覺得自己不自然。生活終于沒虧待我,它到底還是給了我一個欣賞、思考、評價和愛一個具體人的機會。多年來,排練廳、舞臺和家都是令我心醉的地 方。”而王紫薇,一個實業家的嬌小姐、北京醫學院的高材生,為了愛情,脫離家庭,和李光羲結婚來到了北京,從1957年至今,57個年頭,養育了三個女 兒,照顧出一個聲名遠播的歌唱家。這里面有多少酸甜苦辣、悲喜交集,也許只有頭上的根根銀絲知曉。

        他們結婚第4個年頭,有了第一個 女兒時,紫薇的母親來到女兒家,此后親手帶大了三個外孫女,給這個家極大的幫助,給他們事業以極大的支持,更給這個家帶來了歡樂。對此,李老師感慨萬千: “有岳母在,我可以把精力全部放在事業上,得以安心工作、下放勞動、去‘五七干!脑臁S兴诩抑,日子雖艱難,但笑聲不斷!崩咸菢诽炫,性格開 朗。一次在公共汽車上,一位乘客給她讓座,她說:“謝謝您,不用啦,我抱著孩子邊上站站吧!辈灰粫䞍,那人嚷起來了:“哎呀!這孩子,撒我一身尿!”老 太太不但沒向人家道歉,反而說:“這回您可便宜了,比拉您一身屎強。”全車人哄堂大笑,連挨尿的人也笑彎了腰。

        紫薇老師遺傳了母親樂觀的基因,生活中再苦再難,她都能從容應對。十多年前,一次,光羲老師問夫人:“我們老了是什么樣子?”她說:“將來總免不了糊涂了。躺在床上我會問你:‘老頭子,你還活著嗎?’你會說:‘我好像聽見一聲咕嚕,是誰肚子叫?’哈哈,哈哈!”

        他們兩人的性格、思維方式截然不同,但都在以各自不同的方式為共有的愛情添磚加瓦。50多年風風雨雨攜手走過來,光羲老師用真誠的愛情,為后來人做了榜樣,“只要牽了你的手,來生還要一起走!”

        李 光羲老師事業發展的每一步,都有朋友、貴人相助。從事文藝工作以來,從學樂器到學歌唱,都有高人指點,考入歌劇舞劇院后,更得益于張權、郭蘭英等名家的幫 助,加之聰慧努力,很快就成為劇院的臺柱子,創下在上海大舞臺劇場連演百余場歌劇的紀錄,成為深受觀眾喜愛的歌唱家。

        “撞”對愛情,還要“撞”對朋友。

        10年前,在一個寒風刺骨的平常夜里,光羲老師說給我的故事,令我記憶猶新,終身難忘。

        那 日,我們參加一位好朋友的生日聚會,在天津楊村。聚會上,李老師一連唱了好幾首歌,大家伙這個高興啊……結束時已是深夜。因為第二天有事,我準備開車回 京。聽我一說,光羲老師說他也有事,堅持一同回京。朋友們勸了半天,他執意要走。我心里明白,老人許是怕我獨自一人開車走夜路不放心,出此一計。

        路 上,他意猶未盡講起故事——“友誼是人生中彌足珍貴的。一個人一生中如果沒有朋友,有苦沒處說,有樂沒人和你共享,即使你獲得再大的成功,又有什么意思? 這幾年,幾位老友陸續走了,很是難過。由于過度懷念,也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馬國光,戰友文工團歌唱家,多年好友去世了!一個月后,我們去福建演出。 演出結束后的晚宴上,我們這桌上奇事出現了,酒喝完,酒杯就滿上了,可沒人倒酒。又好像有人在推我的肩膀,很驚訝。第二天,請教一位深居簡出的高人,一語 道破天機:‘好友雖走,想念故友,宴會上也不敬他杯酒,他來提醒你們了!’我一想,在座的都是馬先生的好友呀!懷念朋友精神恍惚所致吧!币股钐炖,開車 容易犯困,聽光羲老師講他和朋友的故事,繪聲繪色,聲情并茂,瞬間睡意全無。等送李老師到住處,回到家時,已是深夜,北京冬夜俗話說“鬼齜牙的時候”,最 冷時節了。將車停好,豎起衣領,腦海里浮現著馬國光老師倒酒的情景,一陣陣冷風吹來,加快了上樓的腳步。夜真黑,伸手不見五指,黑夜里忽然傳來了低沉沙啞 的聲音:“回來了您!”我不光頭發,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壯起膽,猛回頭,定睛一看,原來是值夜班的保安在堅守崗位。心放在了肚子里,用手擦了擦額頭上 的冷汗,跟保安小伙兒客氣了客氣:“嚇死我了,你!”

        后來,這個故事在圈里流傳了很久,每次聚會便是笑談之一。紫薇老師每到這時,都會操著天津口音半埋怨半欣賞地開玩笑說:“這個李光羲呀!這個李光羲!”大家又笑成一片。

        有 句話說,“文人相輕”。就是說搞文化搞藝術的人互相看不起。著名學者葉嘉瑩先生對此反駁得很是好:“相輕的從來都是二流文人。杜甫詩句:白也詩無敵,飄然 思不群;韓愈吟誦:李杜文章在,光焰萬丈長。何輕之有?”此話精彩!真正的藝術家從來都是心靈相通、惺惺相惜、彼此尊重的。李光羲和眾多藝術家成為多年的 知心朋友就是最好的例證。

        當然交朋友不光有得,更要有付出。李光羲為人誠實、忠厚、仗義。常常幫人于危急困難之中。他還常常愛替人 打抱不平,“大蔥掐了尖,直筒子!”一次在首都機場候機,飛機到時間該起飛了,可是一名部隊文工團的女歌唱演員,去了機場免稅店,遲遲沒有登機,登機后連 句道歉話都沒有。因為這名演員當時正紅,后臺也硬,眾人敢怒不敢言。李老師不管那一套,站起來,厲聲指責她。她也不趾高氣揚的了,灰溜溜地坐在位子上,一 言不發。直脾氣的李老師還和中南海門衛拍過桌子呢,當然最后的結局是對方賠禮道歉了。想到李老師身上所發生的故事,忽然記起著名翻譯家楊憲益老人的一首名 為《自勉》的詩來,“每見是非當表態,偶遇得失莫關心。百年恩怨須臾盡,做個堂堂正正人!

        不能否認的是光羲老師“撞”對了人生。 父母不僅給了他一個好身體,父母的教誨,更讓他受益終生。父親教他的“溫良恭儉讓”是做人之根本。父親臨終前常說的六個字“盡人事,聽天命”也成為他日后 做事的原則。拋下高工資的職業,投身于熱愛的歌唱事業,一唱唱到了老,一唱唱紅了整個中國。

        去年北京電視臺春節晚會上,他和劉秉義、楊洪基三位老人演唱的節目,多少人是含淚帶笑看完的,又激起多少人的青春記憶!

        就在今年上半年,85歲的李老師遇上了人生一劫,在中央電視臺錄制節目時,不慎從兩米高的舞臺上摔了下去……萬幸的是,只傷了膝蓋,換了人造膝蓋骨后,他又活躍在舞臺上,而且每天還要游一個多小時泳。這是什么樣的“精、氣、神”呀!

        今年是李老師從藝60周年,從青春唱到白頭,人們衷心祝福這位年壽的歌唱家;貞涍^去,展望未來,李老師說:“少時受苦(為了擔負家庭重擔,輟學工作),中年得愛(娶妻生女,事業有成),晚年得福(有著健康的身體,還能為熱愛自己的朋友和觀眾歌唱)。無愧人生!”

        李光羲

        1929 年生于天津,17歲時進開灤礦務局工作,1954年考入中央實驗歌劇舞劇院。在古典歌劇《茶花女》《葉甫根尼·奧涅金》《貨郎與小姐》、民族歌劇《劉胡 蘭》《阿依古麗》《第一百個新娘》等劇中擔任主角。1964年在《東方紅》中演唱《松花江上》。從藝60年,他演唱過百余首曲目以及歌劇詠嘆調、外國民 歌、藝術歌曲。1989年獲“首屆金唱片獎”、“建國四十年優秀歌曲首唱獎”、“改革十年優秀演唱獎”等,現為國家一級演員,享受國務院頒發的“有突出貢 獻的優秀專家”稱號待遇。

    網友評論

    留言板 電話:010-65389115 關閉

    專 題

    網上期刊社

    博 客

    網絡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