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前輩戲曲史專家言,上世紀30年代,評劇白派創始人白玉霜起初唱紅于天津,因不堪邪惡勢力騷擾,南下赴滬,再轟動上海,又遭軍閥迫害。舊社會藝人的此類悲劇極具普遍性。當時在夏衍、田漢等左翼文化人的策劃下,曾據此拍攝過一部由白玉霜主演的電影《海棠紅》。只可惜,時局動亂,膠片未能保留,劇 作亦未留傳。如今,李瑞環同志以八旬高齡,親自動筆,來個老戲新編,由天津市評劇白派劇團的優秀白派傳人王冠麗領銜主演,成功地讓今日之觀眾欣賞到了這出 悲歡一曲的《海棠紅》。
量體裁衣,為角兒寫戲。這是老戲新編遵從藝術規律至關重要的一條。作為一個藝術流派有生命、有價值的老戲,它一定較為充分地展現了這一流派藝術 家的審美創造力和美學觀念,因此新編務必強化這一基本特征。評劇的白派藝術,尤以唱腔的獨特魅力致勝。新編評劇《海棠紅》不僅注重戲劇結構環環相扣,情節 跌宕起伏、引人入勝,而且尤其注重在關鍵情節、重點場次上充分展現作為白派藝術唱腔的獨特魅力。如第二場在軍閥沈萬昌府第,就為海棠紅精心設計了一段白派 藝術的經典唱段《馬寡婦開店》、一段惟白派藝術才擅長的京韻大鼓《丑末寅初》,再加上一段上世紀30年代的流行歌曲《拿蒼蠅》,真是全方位地展現了白派藝 術多姿多彩的美學魅力。再如第五場在地牢里,海棠紅那段“問蒼天,我海棠紅有什么罪”,字字血,聲聲淚,石破天驚,感天動地。而第九場在邱府花園里海棠紅 由一段《趙蕓娘》引入,到大段講述自己悲慘身世的唱腔,更是把全劇推向高潮,令臺上臺下,悲聲一片……可以說,這出戲是為白派藝術的當今傳人王冠麗量身定 做、充分展現其藝術才華的力作。
深化主題,為人民寫戲。這是老戲新編獲得成功的又一秘訣。喜劇給人民帶來歡樂,當然需要。但優秀的喜劇當寓教于樂,進而帶來思考。悲劇將美的東 西毀滅給人看,帶來憂思,也同樣需要。而優秀的悲劇當昭示未來,給人民以信心和勇氣。新編評劇《海棠紅》智慧地將悲喜劇熔于一爐。老電影《海棠紅》乃是一 道地的悲劇,而新編評劇《海棠紅》立足于今日之時代高度,彰顯中華民族寬容大度、慈悲為懷的優秀文化基因,使之與當代文化相適應、與現代社會相協調。在劇 中,海棠紅十余年里找尋愛子邱繼宗,找到后,其養父同意“母子團圓”,并請“海老板搬進去,叫繼宗兩邊跑,我們互相都有個照應”,來了個《桃花庵》中的 “一子兩不絕”的喜劇結局,真是“悲歡一曲海棠紅,母子團圓有善終。人間自有真情在,風雨過后見彩虹”。這樣,以現實主義精神和浪漫主義情懷對老戲進行新 編,既深化了主題,又弘揚了中華傳統美德和中華美學精神,給人憂思,促人感奮,懲治假丑惡,呼喚真善美!
惟其如此,我認為新編評劇《海棠紅》值得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