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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歌批評界的問題太多了,批評闡釋活動有太多復雜的、老了又新新了又老的問題。由于時間關系,我只談其中一點“心態”問題。
詩歌文本,可能因其特殊性,包括它的含蓄、晦澀、神秘,造就了詩歌接受效果,千人千面。面對這樣的文本闡釋、批評活動增加了很多難度。僅僅就“這一個”批評主體來說,其中有個心態問題是非常微妙的:面對一般作者,我們的“處理”好像很簡單,三下五除二,沒有任何壓力就解決了;面對比較優秀的、上檔次的詩人,也沒有什么顧忌;最難辦的是面對有影響的詩人、面對重要的詩人,面對可能進入文學史的詩人,就不好批評了。但是,卻經常要碰上,而且越往下,就會發現各種影響批評主體的因素越來越龐大而復雜了,包括關系、情面、功利、門派,等等。這樣諸多影響因子,無時不在地影響著批評主體的心態,讓他左右搖擺,并且經常處于糾結的尷尬狀態。怎么辦呢?
今年我剛好申請到一個國家課題,是從讀者的接受角度來研究種種接收現象,F在擺出來的一個問題很尖銳,就是面對有影響的詩人,面對他們文本的局限、軟肋、不足,甚至敗筆,我們敢不敢站出來“說三道四”、敢不敢直言不諱指出他們的毛病、弊端?敢不敢雞蛋碰石頭?敢不敢雞蛋里挑骨頭?換句話說,就是要不要做一個性情中人,非常真誠地提出問題,剖解癥結,做到祛除情面,不需要包裝,不需要偽飾,能做到么?我經常在反思這個問題,總覺得自己做得不好。最基本的一點就是要有一個公正、透亮的心,或者說是一個赤子之心。以我們的性情,本真、自然,和我們的批對象進行坦誠的交流和對話,如同晚宋批評家舒岳祥所說的“必具真識而后評之當,必全正氣而后評之公!彼f得真好,但要做到這一點還真不容易哪。在當下如此難受的批評境遇中,如能達到七八成,應該是阿彌陀佛了。
舉個例子,比如這次準備這個課題時,選了八九個中國當代有影響力的詩人為典型案例。這一次,我就不打算闡釋他們優秀的部分,而是專門瞄準了他們某些不好的東西,以此作為糾偏的借鑒,這對于我來說是一個考驗。第一要冒很大風險;第二要得罪朋友;第三在藝術變遷中有各種各樣的說法,也許你寫的不錯,在人家眼里不屑一顧,這些都要承受很大壓力(具體例略)。幸好,我們的詩人同志是大學教授,謙謙君子,他能夠容忍這么尖銳的批評。那么,如果碰到老虎屁股摸不得的人,該怎么辦呢?
老婆也經常教導我,公眾場合,應該柔和一點,不要那么兇悍、生硬。后來我想了想,已經活到七老八老,離棺材不遠了。只要憑著赤子之心、憑著對詩歌的熱愛、憑著對詩歌的責任,應該把該講的話,痛痛快快地說完,有一說一,有二說二。所以我希望我今后批評道路,一方面要朝著“好話”的方向走下去——繼續挖掘新生的、萌芽狀的東西;另一方面,也不忌諱、不逃避,那種更嚴峻的“挑骨頭”的作業——在可能發現問題、同時得罪人的地方繼續走下去。謝謝大家。
(陳仲義 廈門城市大學中文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