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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部關于戰爭惡行中的人性寓言——評話劇《紀念碑》

    http://www.donkey-robot.com 2014年07月28日09:24 來源:中國作家網 馮 俐

      《紀念碑》《死無葬身之地》和《這里的黎明靜悄悄》是當年查明哲導演作品中的“戰爭三部曲”。從對劇本的選擇上,不難看出導演在思想品格和藝術 品位上的追求。這三部戲的著眼點和關注點都是戰爭環境下的人和人性;所塑造的人物和提出的問題,又都足以超越戰爭的特定環境而直指在任何社會環境下生活的 人們的人心。

      關于戰爭,以前的很多年,我們只會以“正義”和“非正義”去選擇我們的立場,后來的法國電影《廣島之戀》、蘇聯小說《第四十一》等一批反戰作品 的出現,令包括筆者在內的許多人開始知道,穿過勇敢與兇殘對抗的戰場、穿過犧牲與復仇的愛憎、穿過“正義”與“非正義”的宏觀評判,我們還可以聚焦另外一 些與戰爭有關的、發人深省的人和事。通過這些作品,我們開始關注戰爭中個人命運和愛恨相悖的兩難處境,并認識到:戰爭不僅可以殘酷地摧毀肉體更可以殘酷地 毀滅人性、情感乃至心靈。到了《紀念碑》,劇本和導演手法的力道則更加深入地帶領我們,沿著一條陌生的充滿懸念的故事路徑,更加尖銳、深刻地剖析關于戰 爭、關于人性、關于政治需要與平民命運、關于無辜與罪惡、關于施害與受害等一系列更加發人深省的問題。

      劇中斯科特是施暴者,但正如他一直替自己辯解的:“我只是在服從命令。強奸和殺人都是戰爭的一部分。大家都這么干……”這些原本心智年齡還停留 在迷亂階段的孩子,沒有來得及被人教授什么是良知、什么是悲憫,就被冠冕堂皇地授予了生殺予奪、為非作歹的權力。他們的性本善良也許令他們有過短暫的掙 扎,但就如斯科特說的:“如果我不肯干,他們就往我的臉上抹屎、撒尿,叫我娘們兒。”所以,面對舞臺上呈現出的、斯科特犯下這滔天罪惡的真實瞬間,面對他 的麻木愚蠢和迷亂,我們會突然發現自己居然恨不起來,只有痛。雙重的痛。這一切的一切究竟是誰之罪?

      在斯科特之后,我想說說梅加。梅加即使是在折磨、教訓斯科特的時候,身上也散發著巨大的母性光輝,顯然,除了要追問出掩埋尸體的地方,梅加一直 都在試圖救贖這個墜落的靈魂。梅加夠得上是位偉大的母親。但就在她砍倒斯科特之后,這個一直顯得過于完美的、過于意念的人物突然有了一種真正的生動:仇恨 終于沖破了理智的堤壩——失手殺人后的惶恐——發現斯科特醒來時的狂喜——不愿意被斯科特看到自己對仇人生死的在乎——被斯科特連續質問時的茫然——仇恨 在沮喪中瓦解——對斯科特的宣布釋放——直到最后,面對真心懺悔、懇求原諒的斯科特,她撕心裂肺般地呼喊出:“你叫我怎么原諒?!”

      這是全劇最令筆者糾結也最令筆者折服的一筆。當斯科特真正意識到自己的罪惡之后,當梅加完成了替所有的母親找回女兒的使命之后,兩人曾經背負著 的巨大仇恨和對抗都在瞬間瓦解,生命由不可承受之重突然變成了無法承受之輕,兩個人仿佛突然都成了真正的孤兒——他們都在這場戰爭中喪失了一切,不僅僅是 親人,還有未來、希望、生命中可能的慰藉——哪怕是仇恨。那一瞬間的虛無之感猶如一片荒原。你會突然感到,從這一刻起,在這個世界上,這兩個人可能找到的 與自己有關系的人,大概也只剩下他們彼此了。所以,斯科特會簡單、直覺地要求跟梅加一起走。但是,素有“殘酷導演”之稱的查明哲用了一個半小時,令劇中人 和觀眾翻越了橫亙于兩人之間仇恨與罪惡的兩座大山后,又以強大的直面真實的勇氣,拒絕理想主義的圓滿結局,他將自己的判斷和態度像一座山一樣橫亙在美好愿 望與殘酷現實之間,令梅加和斯科特成為注定的兩條可以無限接近卻永遠不可能交集的弧線……當23條圣潔的白色襯裙在一片廢墟上升起,面對那些悲慘逝去的年 輕生命,我們會再一次捫心自問:怎么能夠原諒?!導演這番處理,令人信服又意味深長。

      有人評價說:這是一部關于戰爭、關于一切惡行中的人性的寓言。之所以會被稱作寓言,在于它的劇本結構和情節富有喻意,臺詞充滿哲理。全劇自始至 終最常出現的一個詞是“真相”。這個詞不斷被梅加提出,不斷被斯科特反問。這個戲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從外部故事看,“真相”是梅加想通過改變斯科特,找到 “失蹤的”女兒們。而透過這個故事,這個作品所要揭示的真相卻遠遠不止是尋找失蹤者。這個戲的真相也許是:“紀念碑為將軍們高高豎起,可誰又知道我們(那 些無辜死去的人)呢?誰又知道我(梅加)?知道你(斯科特)?知道你的女朋友?” 戰爭帶給人們的沒有光榮和價值,只有災難。這個戲的真相也許是:比起殺人,服從命令更容易。這個戲的真相也許是:集體惡行中的殘酷是不需要來由的,戰場之 外沒有正義之師。

      戲中另一個被不斷使用的詞是“選擇”。選擇殺人還是被殺?選擇服從還是擔當?選擇服從的人到底應不應該承擔罪責?也許,這就是這個戲所要寓言 的:一切出自丑惡的欲望、政治強權包括戰爭在內的惡行都是對人性和良知的賤踏,面對惡行,我們要勇于選擇承擔良心義務;面對卷入惡行的人,我們要像梅加一 樣去拷問;面對參與了惡行的自己,無論當時多么無知或是多么虔誠,我們要選擇懺悔。沒有拷問和懺悔的原諒是對惡行的縱容,是令惡行不斷重演的罪惡的種子。

      這是一部杰出的劇作。這樣的劇本閱讀起來會很過癮,但對導演處理和演員表演卻充滿挑戰性。怎么樣才能寫實、寫意同時完成,使敘事、反思統一貫通?很難拿捏。而13年前和13年后的演出效果應該已經證明了二度創作的成功。

      導演以游刃有余的功力對劇本進行了寫實、詩意和哲理的忠實表達——開場時的輪椅、梅加揮動頭巾抽打斯科特和去林子路上的舞蹈化處理、最后升起的 23條潔白的裙子等詩意化處理,與塵土飛揚的荒地、可以拉動的耕犁和最后的那一具具觸目驚心的尸體等寫實表現……都形成了對比強烈而又自成一格的獨特戲劇 語匯。據說,劇作家考琳魏格納在看過這一版《紀念碑》后,由衷地評價說這是她所看過的最完美的舞臺呈現。(圖片攝影 王雨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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