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覺春風撲面來——柯桐枝花鳥畫一瞥

春灑雨林

巖邊花發

　　春節前的一個晚上，我和孫克一起出席了一個別致的讀畫會。主人是來自湖南的畫家柯桐枝，雖然年過古稀，然而精力彌漫，熱情洋溢，充滿活力。從出示的作品看，他是畫寫意花鳥畫的，尤喜畫大氣象的作品，突出鮮花的怒放，色彩的絢爛，觀之如春潮涌動，花海汪洋，激情噴溢，春風撲面。

　　與柯桐枝雖初次見面，但他的老師宋省予并不陌生，記得1979年孫克與我專程赴福州出席研討會，討論宋省予藝術的融匯百家自成一體。柯桐枝本來是福建莆田人，畢業于宋省予任教的福建師院(今為福建師大)藝術系，他的另一位花鳥畫老師是徐悲鴻十分器重的白描畫家陳子奮。

　　然而，柯桐枝在全國畫出名氣，開始并不是花鳥畫，而是版畫。這是因為他在大學畢業之后，就被分配到西安從事報紙編輯工作，不久花鳥畫被批為 “四舊”的“文革”開始，他便轉攻版畫，拜陜西美協的版畫家修軍為師。修軍的版畫，擅黑白對比，具鐵木之趣，表達內心對生命和生活的理解。

　　在修軍的影響下，柯桐枝的版畫進步極快，每年都有版畫作品發表，并參加過全國和省、市美術展覽。一直到1987年他調進長沙市文聯，都是以版畫著名的。大約從上世紀90年代，他才重新畫起了花鳥，很快就取得了明顯的成績，新世紀以來，更成為了長沙花鳥畫的領軍人物，發揮著廣泛的影響。

　　中國不僅是花鳥畫的大國，而且是花鳥畫的故鄉。千百年來，傳統的花鳥畫，無論工筆，還是寫意，都形成了獨一無二的民族特色，進入20世紀之后，更由于寫實主義的引進，豐富了表現力。新時期以來，花鳥畫家的開拓創新普遍表現為：更開闊的視野，更豐富的感受，更動人的視覺。柯桐枝的花鳥畫也是如此。他畫的是寫意濃彩的花鳥畫，總起來看大約有五個特點。

　　第一個特點是小中見大，生機無限。花鳥畫是描寫微觀世界的，但他畫出了大境界與大氣象，在取材上不滿足于傳統的“四君子”與城市庭院里的花鳥，而是畫山野中的爛漫山花，畫熱帶雨林的自然生態，畫大自然的無盡生機。

　　第二個特點是計黑當白，飽滿充實。構圖不大采用傳統的大面積留白法，不大做折枝，而是采取全景式的布局，或者截取原生態的一個片段，以黑代白，用黑托出千花萬卉的色彩繽紛與豐富層次。不再追求古人一花半葉的空靈，也超越了近代趨于寫實的拘謹，而是在全新的黑白關系下構建了寫意花鳥畫的新格局。

　　第三個特點是謳歌大美，譜寫群芳。柯桐枝畫中的花，很多是奇花異卉，他自己也叫不出名字，有時還會把不同地域不同季節的花卉畫在一起，畫心中的第二自然，畫花鳥的夢想。但不管如何，仍然體現出兩個特點：一是花頭大，有意的夸大；二是以群體意識描繪花木，畫成片的花，畫花的群體，花的海洋，眾花的爭妍怒放。

　　第四個特點是大膽用色，瑰麗燦爛。這也是柯桐枝花鳥畫最突出的特色。他不僅發揮了豐富的色相，尤其能夠把西方繪畫色彩的冷暖、色彩的光暗，民間繪畫強烈對比的濃彩，近代畫家發揮用水的潑墨潑彩，整合為一，形成了重墨濃彩、厚重恣肆、燦爛輝煌的視覺效果，表達了欣欣向榮的氣氛。

　　第五個特點是新的筆墨，新的虛實。柯桐枝的花鳥畫，雖是色彩繽紛的寫意花鳥畫，但是仍然發揮了筆墨，而且對筆墨的發揮與眾不同。他的筆線，既有木刻家用刀的力度，又有國畫家操縱柔豪的流暢。他的筆墨關系，已經是線面形態的闡釋了，一方面把構成意識引進花鳥畫增加了張力，另一方面也在與對象的結合中，通過清晰與模糊的筆痕，保持了若即若離的關系，從而體現了韻味。

　　思索柯桐枝的花鳥畫，可以看到宋省予、陳子奮、修軍三位前輩對他的影響，比如陳子奮線的妙用、宋省予對嶺南撞粉撞水的消化、修軍的黑白意識。除此以外，師輩的影響更主要是創造意識，是在繼承傳統的基礎上大膽創新，在廣取博收的前提下融會貫通，學習前人而不為成法所縛，積極適應時代需要開拓花鳥畫的新領域。

　　毫無疑問，柯桐枝的寫意濃色花鳥畫是很有特色的創造，特別是畫中樂觀向上的情懷、濃墨重彩燦爛輝煌的視覺、根據內心需要組合幻化對象的大膽、融匯中西打通文人與民間傳統的手段，都值得稱贊。但如果畫中的放筆狀物和大膽造境再精微一些，裝飾化的因素適當減弱一些，表達情懷趣致再豐富一些，他的藝術還會百尺竿頭再進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