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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偶劇創作的新標高(劉閩生)

    ——論木偶版《趙氏孤兒》的藝術傳承與創新

    http://www.donkey-robot.com 2014年07月09日09:37 來源:中國作家網 劉閩生

      中國木偶藝術歷史悠久,品種豐富,有布袋木偶、提線木偶、杖頭木偶、鐵枝木偶等。其中,提線木偶已有2000多年的歷史,但如今真正成建制的團體惟有福建泉州木偶劇團。近些年來,該團業績顯赫、影響力大,無論在第29屆北京奧運會開幕式,或是聯合國總部的晚會,以及國內級別最高的藝術賽事上,皆能見到該團的精彩演出,在海內外享有很高的知名度。木偶版《趙氏孤兒》是泉州木偶劇團近年創排的大型劇目,在2013年參加第十屆中國藝術節期間,應主辦方要求多次加演,成為“十藝節”中上演場次最多的劇目。在演出中,古老的提線木偶在演員頗具功力的表演掌控下,那原本沒有生命的木偶,居然將劇中人物豐富多變、復雜生動的情感演繹得栩栩如生、扣人心弦。該劇是惟一入圍“十藝節”的木偶戲,在與眾多“人戲”的角逐中,以其深厚的藝術傳承和與時俱進的創新風貌,博得劇界專家、同行及廣大觀眾的高度贊揚。也許,這正是該劇之所以能捧走第十四屆“文華獎”多個獎項的原因所在。

      一

      近十余年間,元雜劇《趙氏孤兒》接連被戲曲、話劇、影視等藝術門類改編上演,或許有人會認為木偶版《趙氏孤兒》的改編有跟風湊熱鬧之嫌,其實不然。筆者以為,王景賢、范曉寧改編的木偶版《趙氏孤兒》,更多地是從木偶藝術生存與發展的角度來考量的?上耄粋勢單力薄的稀有劇團要想立足,必然要有超乎他人的獨特之處,故只有繼承傳統與開拓創新并進才是劇團的立身之本。

      當下恰逢劇團培養出一批正當盛年,且行當齊全、傳統技藝純熟的演員,如能趁熱打鐵地排練幾臺思想藝術含量高的劇目,尚能讓演員從提弄傀儡的“技”向塑造人物的“藝”升華,從而成長為真正的藝術家。鑒此,由易到難,在創排完大型喜劇《欽差大臣》之后,則進一步地改編創排了大型悲劇《趙氏孤兒》,該劇情節進展波瀾起伏、矛盾沖突扣人心弦、角色行當門類齊全、臺上人物個個有戲、戲劇效果出彩動人,確實是磨練演員成長的絕好劇目。由于該劇故事在國內民間幾乎家喻戶曉,排演該劇自然很有市場潛力。故木偶版《趙氏孤兒》在改編中也非常尊重元雜劇作者紀君祥的價值取向和道德理想。改編者秉承了中華民族傳統的道德觀,強化了忠誠正義的核心價值,并認為:“任何輕薄古人或將其劇中的忠義之士猥瑣化、粗鄙化的‘創新’之舉,非但無功,甚或有罪”。因而在木偶版改編中,充分塑造了莊姬、卜鳳、韓厥、公孫杵臼、程嬰、程妻等為正義而前赴后繼、舍身赴難的感人形象,以悲劇的震撼來強化仁義的崇高。

      與其他的《趙氏孤兒》改編本相比,多數改編本突出的是忠、奸斗爭,而木偶版《趙氏孤兒》并不囿此,更把批判的矛頭指向封建制度本身,顯示出改編者對民主法制具有的自覺意識。其根據《元曲選》中“把奸賊全家盡滅亡”的唱詞加以濃墨重彩地渲染,把16年與義父屠岸賈形影不離、耳濡目染的趙氏孤兒,塑造成與屠氏性情相像的人物,于是在最終復仇中出現了令程嬰等人不敢想象的、比16年前更為殘忍的殺戮場面,形象地揭示了封建專制所無法改變的兇殘本性,以及統治者為維護自己利益而濫殺無辜的可惡本質,賦予了劇作更深層的思想內涵。木偶版《趙氏孤兒》是我國首部木偶戲悲劇,實如劇作者王景賢所言:“木偶挑戰悲劇,是一次對題材跨越的創新。

      二

      提線木偶搬演大型劇目的難度本身就大,再加上是悲劇,故難上加難。其體裁本身就決定了人物造型與表演動作不宜太夸張,在提線木偶表演上應盡力仿效、強化人的動作,從而創造逼真感人的視覺效果去贏得觀眾的情感共鳴。于是,木偶版《趙氏孤兒》的木偶造型選擇了立足傳統的大膽創新,讓傳統寫意夸張的表現手法在寫實化偶頭創新中起到畫龍點睛的作用,使面目一新的寫實造型透著潛在的傳統意蘊。那一個個寫實中帶夸張的生動形象,一張張忠奸分明的臉部雕刻,無論是男女老少角色,都顯示出富有個性的典型特征。而且在偶頭雕刻中融入了設計者對劇中不同人物的深切感受,制作時流淌著一股真真切切的情感,以充滿激情的線條、造型、色彩刻畫出各個角色糾結與復雜的內心世界,在不斷融入寫實雕刻手法中增強木偶真實生動的形象感染力,在恰如其分的意向夸張表現中呈現傳統的韻味。有好的木偶造型,當然更要有好的演員,傀儡二字從人旁,其意指人的操縱,通過演員的操控賦予木偶以活的生命,在模仿人的形態中宛如真人一般。

      該劇木偶身上系有4米長的提線30多根,遠比傳統木偶1米多長的16根提線多得多,且演員又要在舞臺高搭的天橋架上操縱,難度大為提升,要想在30多根線的掌控中準確生動地表現擬人化的高難度動作絕非易事,可演員們卻憑著過硬的本領,通過指頭挑、撥、提、勾、扭、掄、閃、搖等自如的操作,將自己對劇中人物的理解及內心情感傳遞給木偶,從而塑造出一個個血肉豐滿、生動感人的人物形象,臺上線偶一舉手、一投足,是那么的惟妙惟肖,栩栩如生。例如:當屠岸賈見到從夾墻中搜出的“趙氏孤兒”時欣喜若狂地拔劍揮斬,動作逼真生動,令人如臨其境,見之生畏;又如:程嬰在劇中對每一句臺詞的節奏把握,每一段唱腔的旋律拿捏,每一個動作的生動表現,都顯得那么準確到位,如同真人一般;再如:當屠程決定復仇之時,木偶在演員的操控下,五官頓時大變,雙眼球伸出足有4厘米,張嘴露出長而尖利的獠牙,如此動態夸張的可怖形象,生動地表現出他與屠岸賈心狠兇殘的相同心性。此外,還有木偶抱嬰兒、開藥箱、牽手、甩發等高難度動作,使表演顯得細膩逼真?傊,凡人所能做的或人所不能做的動作,觀眾皆能在劇中大開眼界,得到審美的滿足。如此高超的演技,不禁讓人想起自古以來傀儡師們所頗為感嘆的一句話:“十年出一個狀元易,而出一個好角難!鳖D時,筆者心中不由得生出對木偶演員的深深敬佩之情。

      三

      木偶版《趙氏孤兒》的演出之所以達到以情感人的美妙境地,音樂可謂功不可沒。該劇樂器配置做到兼收并蓄,以本劇種傳統樂器為主,兼收西洋樂器為輔,在突出本劇種音樂特色的同時,進一步豐富和加強木偶音樂新的表現力和感染力。在《趙氏孤兒》演出中,觀眾可以明顯地感受到泉州提線木偶傳統音樂唱腔“傀儡調”風格獨具的藝術魅力。其唱腔曲牌緊密依附在生、旦、凈、末、丑等行當的表演中,創造出適宜劇情演繹的戲劇氛圍,或莊重嚴肅,或威武豪邁,或粗獷剛烈,或悲愴沉郁等等。在樂隊中,主樂器嗩吶“吞吐浮沉、喜怒哀樂”,曲盡其妙;而在南鼓演奏中,腳與手的動作配合不斷控制著鼓音的強與弱、徐與疾、收與放,做到輕重緩急、豐富多變,打出戲劇的節奏、氛圍、特色,從而達到完美的音響境界。

      在第二場中,為了體現程嬰抱趙氏孤兒出宮時緊張、危險的情形,以傀儡戲獨特的打擊樂演奏,營造出一種極富動感的節奏氛圍,以此強化人物不畏艱險、舍生取義的獻身精神。而在第七場中,音樂與唱腔更是貫穿全場,音色的輕重、強弱,鼓點的疏密對比,以抑、揚、頓、挫等多變的藝術手法,強有力地表現出程嬰為保忠良之后所付出的艱辛。最后一場那優美、溫柔的音樂抒情感人,當“搖籃曲”隨著徐徐落下的大幕消失時,觀眾卻依然還沉浸在音樂營造的情境中?梢哉f,該劇音樂設計充分發揮了音樂在戲劇中的作用,其成功的音樂構思賦予劇中每個角色以鮮明生動的藝術形象。在傳承和創新中與各藝術部門配合默契,提升了劇目的藝術品位。我很贊同本劇鼓師、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性傳承人陳志杰對音樂的總體評價:“傳統音樂也要吸收新的音樂養分來豐富自己,這在《趙》劇中尤為明顯,主題音樂、多聲部織體、和聲、復調等創作手法都已運用,在繼承傳統基礎上,豐富了表現技法,使本劇的風格更濃郁,藝術欣賞性更強,從而滿足了現代觀眾的審美需求!

      四

      舞臺美術設計的優劣,是直接影響劇目成敗的重要視覺因素之一。木偶版《趙氏孤兒》在這方面表現得頗為出色,景物造型巧妙,總體上秉承了傳統戲曲意向化空間的本性,采用整體寫意、局部寫實的造型語匯加以表現,以平臺和臺階等物體組合構成中性化的舞臺基本空間。在此基礎上,根據劇情演繹需要加以不同的組合變化,并點綴立面的寫實物象,如:背景的宮殿影像,門闕、柱子、搖籃、香爐、石燈等具像物,分別示意王宮、駙馬府、程嬰家、太平莊、郊外、密室等符合劇情所需的特定環境。其景物造型簡潔精練,表演空間空靈自由,充分突出了以表演為中心的戲曲舞臺空間效果。

      舞臺的空靈必然為燈光藝術的自由發揮提供了有利的條件,在劇情的演繹中盡情渲染,營造符合劇情需要的良好舞臺氛圍,舞臺上那一道道不同的光色都有它的特殊用意。如:在劇情演繹中,反復投射在屠岸賈身上的白色燈光,不斷強化出該人物冷血無情的邪惡本質;在莊姬托孤時,程嬰的出現,舞臺面光的漸開,頓時讓人感到在山窮水盡的無望氛圍中看到了希望。隨后屠岸賈帶兵火燒駙馬府,由橙紅轉火紅色的燈光夾著噴放的煙霧,濃墨重彩地渲染了屠氏極力趕盡殺絕的囂張氣焰與狠毒的丑惡心境,同時也為程嬰救孤的艱難與驚險做了有力的鋪墊;當公孫杵臼舍身救孤時,燈光、音響配合默契,舞臺瞬間雷雨交加,一束強烈的光束投向公孫杵臼,強有力地烘托出忠義之士舍生取義的感人形象;此外,又如用光色營造的幽暗深邃的密室,用紫外線燈制造刀劍交鋒的場面,用變幻的燈光揭示人物內心的矛盾心理,用強光劃分不同的表演區域,用追光集中觀眾的視線與突出人物的形象等等?傊季芭c燈光的巧妙結合,共同創造了情景交融的美妙畫面,不少畫面讓人過目難忘,僅尾聲的表現就足以讓人回味無窮。由復仇帶來更為慘烈的殺戮過后,在充滿蕭瑟冷清的藍光之中,雪花飛落,“漫天大雪里,孑然一身的程嬰,迎接著從天而降的無數搖籃,諦聽著充斥天宇的無邪嬰聲,和我們一道守望著亙古不變的對真善美的憧憬和理想……”舞臺在充滿希望的優美、溫柔的樂曲聲中落下帷幕,夢一般的唯美畫面深深留在人們的腦海中,讓人回味,引人深思。舞美的成功表現,揭示出劇作的深層內涵,為劇目增添了亮麗的色彩。

      綜上所述,頗能見出木偶版《趙氏孤兒》的藝術水準與實力。其選擇傳承與創新并舉之道,顯然為該劇創排的成功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在傳承中弘揚傳統藝術精華,在創新中適應時代審美需求,從而以其獨特的藝術魅力征服觀眾,以良好的演出效果捧走了第十四屆“文華獎”優秀劇目獎、集體表演獎、舞臺美術獎等多個獎項。該劇在“十藝節”前就已上演了近80場,此后仍演出不輟,不停地藝術實踐,旨在讓藝術的質量得以不斷地提升。毫無疑問,通過不懈的努力,其藝術水準會更高,審美效果會更好,影響力也會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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