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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品不在于大小,在于刻骨銘心——劉醒龍訪談錄

    http://www.donkey-robot.com 2014年06月09日14:43 來源:姑蘇晚報 劉放

      劉醒龍小傳

      湖北團風縣(原黃岡縣)上巴河鎮張家寨村人,生于古城黃州。中國作家協會全委會委員,中國作家協會小說委員會委員。現為武漢市文聯專業作家。1984年開始發表作品,代表作有中篇小說《鳳凰琴》《秋風醉了》《大樹還小》等。出版有《威風凜凜》《一棵樹的愛情史》《圣天門口》《蟠虺》等長篇小說十一部,長篇散文《一滴水有多深》及散文集多部,中短篇小說集約二十余種,長詩《用胸膛行走的高原》等。曾獲第二屆中國小說學會長篇小說大獎、第一屆中國當代文學學院獎長篇小說大獎、首屆世界華文長篇小說紅樓夢獎決審團獎(香港)、《聯合文學》獎(臺灣)等。中篇小說《挑擔茶葉上北京》獲第一屆魯迅文學獎、長篇小說《天行者》獲第八屆茅盾文學獎。

      故鄉永遠是重重的,也是極美的,不是大書,對不起故鄉二字

      晚報會客廳:劉先生好!祝賀你的散文《抱著父親回故鄉》獲得第五屆在場主義散文獎。其實,這個作品在你的長篇小說《天行者》《圣天門口》等大制作中,應該是分量算不上太重的,但因為是寫父親,又是寫故鄉,那就絕對是心血之作了。首先請談談這個作品以及你眼里的“在場主義”主張吧。

      劉醒龍:作品不在于大和小,在于刻骨銘心。做不到刻骨銘心的文字,哪怕堆成山,還是過眼云煙。父親八十八歲離世,都說是高壽,但對兒子來說,還是太突然,相伴幾十年的親人遠去了,那種滋味實在太難受、太痛了!這種難受和痛本身就是一種“在場”,那些不在場的人自然感受不到這些。這和情感一樣,如果不在場,就有可能是出軌了。

      晚報會客廳:一般讀者對你的了解,應該是通過你的早期作品《鳳凰琴》,因為拍成了很感人的電影。而你的作品改編成電影的,這還不是唯一。感覺當代一線作家中,你和你的本家劉恒小說改電影的比較多。你的作品是自己動手改編嗎?這中間,你應該是有話要說的,愿聞其詳。

      劉醒龍:能改編小說的,都是些心狠手辣的家伙。好好的一部作品,要動刀砍,動手撕,用火燒,用開水燙,以期能讓導演和演員們稱心如意,沒有點鐵石心腸是不行的。我這人心軟,聽不得人說好話,也見不得人掉眼淚,遇上此等事情,就只有讓步了。上世紀九十年代初電視劇剛進入盛期時,曾被人強拉著改過一位作家朋友的小說,前幾天正好與這朋友見面,提起此事,我還直說對不起。這是實話,想起來當初的改編完全是濫砍濫伐。對自己的作品,打死我也不會動手改編的。因為那是揚短避長。一部作品,在寫成小說時,自己的資源儲備是最好的,小說寫成了,資源用完了,再想玩點別的花樣,有可能是自取其辱。

      晚報會客廳:你的故鄉情結深,而童年少年時代的鄉村印記在你的作品中總是那么讓你魂牽夢繞欲罷不能。請你談談你的《一滴水有多深》這部關于故鄉的大書。

      劉醒龍:這是我的第一本散文書,從頭到尾都有嚴密的構思,所以,它又是一本長篇散文。曾經在某個評獎活動中,有寫散文的評委說,散文哪能這樣寫,一寫就是一大本。我聽得奇怪,散文為什么不可以這樣寫?從故鄉小路寫起,再寫故鄉的牛欄羊圈,又寫故鄉的親朋好友,寫故鄉的意義,寫故鄉的前世今生,事先想好需要寫的這些,真不知錯從何來!散文寫作越來越輕飄,越來越娛樂,肯定與不再經過嚴密構思,而只依賴一時的好惡來斷定有關系。故鄉永遠是重重的,也是極美的,不是大書,對不起故鄉二字。

      文學一旦背離了經典將蕩然無存

      晚報會客廳:你應該是到過蘇州的,能說說你的蘇州印象以及你的蘇州朋友,或者江蘇的作家朋友吧。

      劉醒龍:前幾天到蘇北,朋友說起那年去韓國訪問,你們蘇州作家范小青一時興起唱起蘇州評彈“我失驕楊君失柳”,唱的時候一只手在不停地撥動,韓國作家不知那是摹仿彈琵琶的動作,還以為她是身體不適導致手在發抖。關于蘇州,我最喜歡的正是評彈。去年給中國電影金雞獎當評委時,曾在蘇州住了半個月。印象最深的還是評獎結束時,大家去茶社喝茶,聽聽評彈,那種雅致,令人難忘。

      晚報會客廳:很多省份都宣言要建文學大省。當代文學的文學大省中,山東絕對是力量強的,沒有愧對他們的祖先孔孟。但兩湖力量也非常強,說說湖北的作家群吧,湖北的優勢是什么?比照江蘇、湖南,還有山西陜西,你是作協的領導,蘇州讀者想聽聽你侃侃湖北作家群。

      劉醒龍:我不是作協領導,我只是寫作到一定程度后,省內的同行投票讓我享受這種類似榮譽的榮譽。我喜歡江蘇作家到一起的那種氣氛,湖南也不錯。江蘇作家到一起時有種閑雅,湖南作家在一起時則有一種灑脫。

      晚報會客廳:你曾經勸導讀者不要讀熱門的職場爭斗、官場小說,為什么?而這恰恰是出版社熱心的題材。

      劉醒龍:出版社是企業,他們不能盈利就無法生存,道理大家都是懂的,不說了。眼下又快暑假了,我記得有一年的暑假,我接到南京師范大學教授何平的電話。他告訴我,暑假他帶了一幫學生在蘇南的一個村莊做閱讀調查。在拿到最終的問卷之后,他大吃一驚,發現這個村莊的人只讀一本雜志。這本雜志是湖北的,曾經紅極一時,連鳳姐也說這是她必看的經典。我當時半天無語,這個記憶一直延續到現在。我向相關部門提出了一個疑問:僅僅能夠因為它發行達到四百萬冊就說明它是偉大的雜志嗎?銷量能否代表一切?我一直在問自己,也在自己的作品中嘗試需找一些答案,什么是文化,什么是文學,什么是藝術?人活在世上那么短暫,我們究竟需要什么?到目前為止我唯一的答案就是,要從我們的生活當中去發現、尋找、追求那些比我們目前的生活狀態要高一些,比我們本來的精神狀態要好一些的東西,這樣才能豐富自己,我們的生命才能延長。文學存在的意義就在于它的經典性,文學一旦背離了經典將蕩然無存。

      晚報會客廳:許多當代作家的散文作品經常被選入中學語文試卷,但是有的試題答案跟作家本身的思路有很大的出入,你怎么看?

      劉醒龍:其實對被選中的作家而言并不一定是好事。有人在微博上給我留言,發私信,說我的一篇散文被山東省語文會考試卷收進去了。結果,有一批山東考生在我的微博留言說,劉醒龍,如果今年我們拿不到畢業證,你知不知道我們有多么恨你。現在我們的語文書上的課文選的都是上個世紀50年代的文章,那些文章和現在的文章在敘述和氣質上完全不一樣。但現代漢語一直在往前走,遣詞造句已經發生很大的變化。我想適當讀一些課外作品還是有好處的,可以豐富學生的語文能力。說到閱讀,我非常理解年輕人對互聯網的喜愛、乃至癡迷,甚至習慣一切事情都在互聯網上解決。但是有一點,年輕人也許要經歷一陣子才能慢慢理解,我年輕時也很叛逆,我也嘲笑,也瞧不起很多傳統,甚至對經典不屑一顧,也曾膽大妄為,不知天高地厚。對于青年特別是大學生來說,恐怕重要的還是要重讀經典,畢竟經典是經過幾千年、幾百年積淀下來文化當中最有益的那一部分。

      好的散文一定要懂得心痛,一定要發現仁愛

      晚報會客廳:印象中,你好像不是“先鋒派”的作家群,而且域外作家的敘事方式好像對你影響不大,諸如魔幻現實主義等,你的作品中也有嗎?為什么?

      劉醒龍:適度的神秘,有節制的浪漫,這是普天之下文學的共同奧秘。相比之下我更看重來自本土那些令人向往的事物。比如爺爺在夏夜對著星空講述的那些似乎是他親身經歷的故事,比如自己行走在故鄉大地上隨時有可能迎面碰上的不知來歷的陌生人與陌生小獸,還有總是生長在那里,卻始終不讓我們知道名字的無名花草林木。其實,在湖北,我才是最早的被冠以“先鋒”的小說家。只是我的“先鋒”不是來自歐洲大陸與美洲大陸,所以無法匯入“先鋒”的大潮。更由于后來我對《紅樓夢》以來中國經典小說的回歸。

      晚報會客廳:我知道這樣泛泛發問有些不夠禮貌,但欽佩虔誠是絕對的。因為“由頭”是你的散文獲獎引起的,還是向你這個小說大家問散文的寫作。因為我們報紙的副刊,來稿大量的都是散文。在你的心目中,什么樣的散文,才是高品質的散文?報紙散文的篇幅肯定不及文學刊物,文學性也相對弱,報紙副刊的散文怎樣揚長避短?

      劉醒龍:這個世界不會容許沒有品質的任何文章的存在。普通的報刊上出現品質差的文章,原因在于這個世界從來不缺附庸風雅者。更為奇葩的是,越是附庸風雅者,在各種場合的嗓門聲調越高,越是振振有詞,越愛搶話筒,這也是文學界的劣幣驅良幣現象。時間一長,這種東西多起來,不僅是壞了文風,更是壞了文化。對文化垃圾一定要抵制。如果是文字功夫有了,那么好的散文一定要懂得心痛,一定要發現仁愛,一定是從靈魂深處噴發或者流淌出來的感懷情愫。

      晚報會客廳:在你的長篇小說新作 《蟠虺》,你創作了兩首別致的賦,很有味道。賦作為古典散文,在當下越來越受重視,這是散文的一種出路嗎?

      劉醒龍:我寫這些文字,只是想試試自己的筆鋒。它在小說中的出現另有特別的理由。散文在當下的發展注定是在朝著白話繼續前進。不過,確有一些古文底子深厚,對詞歌詞賦有著特殊才華的人,自然可以走走古典之路。即便是白話散文自身,多一點古典元素,肯定也是件好事,散文雖小,天地卻寬,應當容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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