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已逝難倒回,往事只能回味。”當臺灣制作人王偉忠與出身北京的華裔歌唱家田浩江齊聲輕唱時,這首創作于上世紀70年代的歌謠,穿過40年的光陰,撥動臺下觀眾的心弦。這部由SMG演藝中心出品、全民大劇團創意制作、大麥戲劇聯合主辦的舞臺劇《往事只能回味》,也以不俗的票房和口碑結束了在京滬兩地的演出。
無論從哪一方面看,《往事只能回味》都是一出簡單的戲。算上王偉忠和田浩江,演員數人、舞美寥寥,兩把沙發椅,合在一起是當下兩人閑聊、對戲,分開則是回憶里舊景重現。一首《往事只能回味》連接了臺灣眷村與北京部隊大院相隔千里的成長歲月,兩人帶有遺憾甚至心酸的故事交替上演,粗糙卻散發出樸拙的味道。
“我不是專業的話劇演員。”田浩江一開口就交代自己的“短板”,“我就是演自己。我的情感從內心深處生發出來,在觀眾面前毫無保留地暴露自己。”在北京部隊大院的少年生活,釣冰魚、打群架、談戀愛、當工人,說起往事,他仍然覺得“陽光燦爛”。30歲時,天生好嗓子的田浩江奔赴異鄉、落地生根,最終站到了歌劇界的巔峰——紐約大都會歌劇院。近30年后,當他回到了北京鍋爐廠,發現當年的兩個工友仍在原來的崗位上工作,時間與人生的較量在這間陳舊的車間里似乎靜止了,這種平和與真實卻成了田浩江成名后最羨慕而不得的狀態。
2000年,田浩江哥哥去世。哥哥臨終前,他從紐約趕回北京病房,疏離數十年的兄弟將少年時代心動的歌曲一一唱遍。曾經的崇拜、失望、憤怒和愛無從投遞,田浩江選擇在《往事只能回味》里,用自身與平行空間里的眷村兄弟王偉忠對撞、向觀眾剖白,呈現一輩人的特殊時代。田浩江說,表演自己像是從西方歌劇的云端跌落泥地,“不再端著歌劇的勁兒”,而是露出真實的血肉。
在眷村長大的王偉忠,自小也是跟在哥哥屁股后面的小孩。然而,偉忠的哥哥輟學后卻像小混混一般地混日子,為了追求成功,只身前往美國,此后杳無音訊。10年后,事業有成的王偉忠前往美國。兄弟二人卻連面也沒見,只通了一個電話。電話掛斷,橫隔在兩人間的,是累積了10年的沉默。
被稱為臺灣綜藝“教父”的王偉忠是個故事家,他像拾荒者一樣從殘垣斷壁中撿拾出形狀各異的故事,去灰擦亮,借他人之口說給觀眾聽。但故事家總是將最好的故事留給自己,《往事只能回味》是他演藝生涯中第一次站到臺前講述它們,“別人演我一定是用技術演,我用生命。”當舞臺上只剩下王偉忠和田浩江,在兩人的促膝長談之間,淡淡的離愁中,你能分得清楚,他們是舞臺上的那個角色,還是生活中的那個本人嗎?真戲真做,這就是他們的經歷、他們的生活。
“每一個情節都與我們的人生歷程如此緊密地貼合,”王偉忠說,“當戲繼續下去,我們變得十分親密,傳給觀眾的感覺也更柔軟親近,更有共鳴,不再是‘兩個名人的傳記’,而像是‘兩個老朋友的故事’。”對這“兩個老朋友的故事”,作為戲劇同行的導演陳薪伊給出了“體裁別致,情感樸實”的好評,“所有的情感都隱藏在平鋪直敘之中,它能直擊人心,而又不濫情做作,非常別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