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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全球化”“國際化”的大背景下,“中西體用”之辯不再焦灼,當代中國美術也經歷了各種快速的演進。但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到,在看似快速發展的當代美術潮流背后,是思維的無序、方向的錯亂及評判的失語等讓人尷尬和迷惑的困境。究其根源,則是文化自信和自覺長期缺失后的本土迷失。在中國畫領域,我們逐漸意識到,失去傳統文化的基因,我們無路可走。
從20世紀初到“文化大革命”,傳統文化被邊緣化,甚至遭到大肆批判,傳統文化當糟粕被拋棄,后果是,我們失去了文化的自信和自覺。改革開放三十多年來,雖然我們也看到了反思和回歸的傾向,但當今中國依然不可避免地呈現著文化的“失根”狀態,這在中國畫領域表現得尤為突出。
中國畫絕非是一個地域概念或者簡單意義上的畫種概念,而是中華文化的重要載體。當代中國畫被誤讀為純粹的技法、圖式或陳舊的思維定式,使中國畫的審美趣向發生了質的偏離。從學院教學到創作實踐,傳統文化修養的缺失已嚴重影響了當代中國畫的發展與傳承。奧地利美術史家李格爾說:“大藝術家,甚至天才也不過是其民族和時代藝術意志的執行者,盡管是最完美的執行者。”真正有資格傳承民族文化與時代精神的是對民族文化有深刻了解并努力繼承的人,而不是心如浮萍追名逐利者。而這一點,當代中國畫家很多都不具備。
對“當代”的誤讀更給中國畫的發展帶來了前所未有的困惑。在全球文化交融的時代背景下,“全球化”“國際化”使無數藝術家陷入了追求“當代”的誤區。為了尋求所謂的“突破”,甚至不擇手段,以西方美學理念改造中國畫者有之,以新寫實手段改造中國畫者有之,以新社會題材改造中國畫者有之。一時間,“不破不立”成為中國畫尋求創新求變的前提,好像背離傳統即為當代,不擇手段即為當代。但經歷了30年的改造,今天我們的中國畫到底處于何種狀態呢?當代的中國畫已被大多數人認為不具備時代精神。在國際舞臺上,當代中國畫并沒有成為中國藝術的代表,甚至不具備出場資格。縱然是被認為“前衛”的現代水墨、抽象水墨等,也沒能使中國畫擺脫完全局外的尷尬。這一點,僅僅用困惑是不能完全解釋得通的。心靈失去了方向,行動必然迷茫。
中國畫的“當代性”不應刻意而為,而應當自然生成。而當代必然源自傳統。沒有對傳統的繼承,所謂“當代”必然是無根之木。傳統與當代并不對立。事實上,我們今天的一切都是在傳承中發展的,那種將傳統與當代對立起來的想法忽略了文化的傳承,自我作古,這樣制造出來的“當代”只能是基因缺失的怪胎。沒有一種文化是純而又純的,吸收外來文化是豐富和發展本體文化的正常途徑之一。但融合絕非改造,更不是自我的矮化,而是以自我為主體的吸收。以所謂新寫實主義或西方美學理念改造中國畫都是錯誤的導向,不擇手段的實驗水墨貌似“前衛”,實際上是無病呻吟。以新社會題材實現中國畫藝術的當代性改造,也同樣使中國畫發展陷入茫然境地。尤其是中國人物畫創作更是每況愈下。經過幾代人的悉心經營,我們卻發現,當今的中國畫已經失去了它原有的“味道”,內涵的淺薄、語言的蒼白甚至使中國畫只剩下了“完美敘事”,中國畫原有的魅力已蕩然無存。
中國畫有自身的基因,它應該承載的是中華文化的美學精神,而無法承載起太多的社會現實意義和教化功能,起碼它所呈現的美學高度和藝術價值不應該只是作品所反映的社會現實本身。即便是以敘事為主題的《清明上河圖》《韓熙載夜宴圖》《虢國夫人游春圖》等經典作品,其藝術價值也絕非其敘事本身的價值。歷代的山水畫、花鳥畫,無論是院體畫還是文人畫,都完美地詮釋了中華文化的美學精神,也同樣展示了不同時代的文化特征。因此,題材和內容的當代性并不能完全代表真正意義上中國畫的當代性。而在今天,我們對中國畫作品的評判摻入了太多的所謂社會現實意義,這種評判標準嚴重阻礙了中國畫的健康發展。但無論是輿論導向、美術批評還是展覽的評選規則,強調這些有礙中國畫發展的標準是不爭的事實,它也是當代中國畫發展的一個最大的誤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