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南皮人,2009年開始寫家鄉名人張之洞。他為官一生,房不增間,地不增畝,死后沒有給后代留下豪華宅院和金銀財寶。武漢大學馮天瑜說:“在晚清的歷史上,曾國藩難說,李鴻章難立住,袁世凱立不住,但張之洞是立得住的。張之洞無疑是中華民族一流的歷史人物!這個人最突出的是實干,在許多領域引領和推動了進步的歷史潮流。”
清末,張之洞在湖北大膽改革,在保守與變革兩個極端的漩渦之中,順應時代潮流,殫精竭慮,為朝廷尋找適合國情的變革主張。中國社科院近代史研究所李細珠研究員說:“張之洞‘中體西用’論提供了一個處理中西文化關系的中庸而開放式的思維框架:既不完全固守傳統,也不一味全盤西化,而是要‘權衡新舊,會通中西’,也即以調和折中的方式,走中西結合的道路,當然是要把中西文化優秀的東西結合起來,從而創造出一種新的中國文化。盡管要做到這一點并不容易,因為究竟什么是中西文化優秀的東西,以及如何將其結合起來,則是對不同時代的民眾、學者尤其是政治家智慧的考驗,但無論如何,這種思維框架業已昭示了中國文化現代化的新方向。”
像張之洞這么重要的一個歷史人物,為什么一直沒有拍成電視劇呢?電視可以說是當今最大眾的文化媒介,電視劇中有相當多的晚清古裝戲,但都繞開了張之洞,我曾就這個問題詢問過一些業內人士,有人說這個題材太敏感,有人說張之洞太復雜不好寫,還有人說拍這個干巴老頭能賺錢嗎?
文化體制改革是一塊難啃的硬骨頭,具體到一部電視劇《張之洞》,讓我們嘗到了難啃的滋味。按說,像張之洞這樣的重大題材輪不到我們草根來寫,這好比小驢拉馬車,螞蟻啃骨頭。終于寫出來了而且贏得好評如潮,簽了約列為省重點項目而且經費籌足,卻耗時一年還未能立項,而一些胡編亂造的戲說和你情我愛的俗品暢通無阻。怪不得難出精品力作,邁進“門檻”和準入機制何其艱難。畸形的娛樂觀必然導致娛樂的畸形,制造出一堆糟蹋歷史、無益于人心、無益于精神文明建設的文化垃圾。這些亂人耳目的俗品對文化藝術的破壞力遠遠大于他們的創造力。迎合了市場的低俗趣味,卻讓人們忘卻了“生于憂患,死于安樂”。因此,全面深化文化改革,革除體制機制弊端,引導人們正確認識娛樂的功能,正確樹立科學娛樂觀是當務之急,今天中國老百姓比任何一個時代都期望文化藝術的改革,渴望優秀的精神食糧。不要把觀眾看做是一群喜歡鬧劇、沒有鑒別能力的消費者,人民大眾是一切物質財富和精神財富的創造主體。列寧說過:“藝術是屬于人民的,它的最深的根源,應該是出自廣大勞動群眾的最底層。它應該是為這些群眾所了解和為他們所摯愛的。它應該將這些群眾的感情、思想和意志聯合起來,并把它們提高起來。”只有廣大群眾在變革中創造出文化進步的大潮流,我們才有足夠的志氣、底氣和神氣去實現“中國夢”,開創新的歷史篇章。
一個民族的進步首先產生于文化革新。《易經》上說“觀乎天文,以察時變。觀乎人文,以化成天下”。意思是按人文的規律對人進行教化。文化就是人類創造的物質財富和精神財富的總和。中華民族是個重視歷史的民族,當年以張之洞為代表的“洋務運動”,給我們留下一筆寶貴的物質財富和精神財富,至今仍在影響著我們。飽經憂患的中華民族,在一次次中西文化的碰撞中,就像魯迅先生批評的一樣,總是喜歡見到一事物要么啃啃皮就說:“這東西不好,拿開!”要么連皮帶肉和骨頭甚至是渣滓都一起吃了,然后舔著嘴唇砸著舌頭說:“這好啊,實在太好了。”對西方文化如此,對傳統文化也是這樣,不是全部接受就是全盤否定,這不是科學的態度。對一個國家和民族來說,不僅僅要繼承優秀的傳統文化,也要不斷地創造出新的文化來。
今天,我們從文化革新這個新的視角,解讀張之洞,呼喚人文價值的回歸,拍攝出一部叫得響、傳得開、留得住的歷史正劇,仍然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