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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隔多年,劉斯奮再攜作品舉辦展覽,為春意漸顯的北京帶來一抹嶺南藝術新氣象。3月5日至3月15日,中國美術館將迎來“貫通融會——劉斯奮書畫詩文藝術展”,五十余幅作品皆是劉斯奮經年之下創作的古今題材人物畫、山水畫和自書詩中的精品之作。
劉斯奮的繪畫創作,強調天賦、修養、個性與激情,力求將中國傳統的審美理想和原創性相結合,顯示出強烈的個人面目,被譽為當代文人畫的代表人物之一。
劉斯奮素以人物畫見長,山水為近數年間開拓的新領域,然而他賦予山水作品的情懷,一如脫韁野馬,那不可約制的熱情,那無時不在的投入,至巨幅力作不斷產生。從山水之清趣小品《翠谷春曉》《小園清話》,至峭壁連峰的《渡江云》《青山紅樹鷓鴣啼》,已見其自文人視覺的點景抒懷,遞升至一種藝術家的宏觀格局,一種縱覽山河、筆走龍蛇的瀟灑氣度。及至近作《出塵圖山水長卷》和《不凋》橫幅巨制,已快速地步向圓熟渾厚、蒼莽樸拙的心性修為的階段。如以《出塵圖》與《不凋》兩畫對照觀之,其相類之處:構圖上都是頂天立地,以黑當白;其架構則延綿衍生,于烏潤蒼莽之中,以一線靈虛之空白蜿蜒貫穿左右;其虛空處,或為山徑,或為云水,或為溪谷,掩映于茂林山壑之中;是以精神為之而生,靈光為之而發,襯托出豐澤華滋的蒼潤風格。
言及“積墨”之法,劉斯奮的山水作品令我想起了龔賢半千之墨韻。龔以小心翼翼之層次勝,劉則興到筆隨,了無拘抑,以潤澤勝;龔多以點狀積墨造型,劉則以長披麻挾拖泥帶水皴而求氣韻;龔于虛松中求厚實,劉則于茂密中求簡潔;龔以體積去營造空間,劉則以疏密去求取光效。是以兩者有類同之處,但又不盡相同。
劉斯奮擅以黑白單色調作畫,一心探索墨色變幻的微妙領域。前人謂“墨分五彩”,只不過是點出墨色豐富變幻之可能性,其實墨又何止五彩。劉君所作《出塵》及《不凋》兩畫,可見其對墨色掌控之功力,做到黑而不滯,淡而不飄,充分地展現了水墨作品之特色。觀其濃淡轉化之層次,營造空間之光感,則《不凋》一畫更體現出一種素描觀念的效果。劉君不假彩色而玩弄單一色調的精微變化,正如技術高超的攝影家,視黑白照片為最高之境界。固然,劉斯奮亦有設色之作,不過都是淺絳山水,以輕淡之石綠、花青和赭黃烘托墨色,亦清新可喜。
作為藝術家的劉君,其特異、精進之處,是他為人稱道的多才多藝,小說創作、學術研究、美術、書法等領域,劉君都很有造詣并取得突出成就。他的長篇歷史小說《白門柳》榮獲全國長篇小說的最高獎——第四屆茅盾文學獎,另外出版學術著作十余種。或許正是因為寬厚、深入的藝術造詣和積淀,令劉斯奮的繪畫作品富蘊藝術的厚重和人文情懷。
從劉斯奮的藝術經歷而論,他繪寫人物的歷史最長,也最現功力。劉斯奮并不標榜新文人畫而有新文人畫的精神格局。其作品強調直觀而見真性情,質樸而無忸怩之態,無巧飾之弊。劉君本是有成就之文人,然不喜在畫作上賣弄文墨。除了必要的題識之外,題款不過寥寥數字,可謂有話則長,無話則短;亦不濫蓋印章,舍形式而求真諦。對比清代蘇仁山的寫意人物,則蘇畫之題識比重甚高,甚至成了構圖元素的一部分。然兩者卻有異曲同工之妙。劉畫線條短促而多折,蘇畫線條則長韌而多彎;劉畫隨意處不修邊幅,蘇畫瀟灑處仍迭線回環;劉畫人物勾畫出日常生活之意象,蘇畫人物則重概念以抒懷。所謂異曲,兩者作品有不同之格調;所謂同工,則兩者所追求均為心中一己之意象。
劉斯奮描繪人物之筆法多以直線為之。直線的描繪應為西畫之特色,本為國畫之大忌。但劉君卻能將直線與傳統的釘頭、鼠尾、折釵、勾勒巧妙地揉為一體,落筆肯定,煞煞有聲,簡約而利落。
劉君不拘泥于傳統筆墨的畫風,然而其立意在于以簡樸純真之筆法,捕捉住現代都市人的靈魂。正如西方的波普藝術一樣,以現代生活之平庸題材入畫,重情而不重法,讓藝術回歸大眾。然而劉君的畫與波普不同者,乃是于通俗之中,保留了一種文人的雅逸趣味。那疏宕而溫婉的書卷氣,以及洞悉世俗文化的心像。
正因為劉斯奮的現代人物作品打破了傳統筆墨的桎梏,在意念與境界上開拓了一片新天地。所以從他的作品中,可以找到更多與現代藝術相關的元素。譬如在《沙發》一畫中,其粗獷率意的線條,以及構圖運筆的感覺,幾與野獸派的馬諦斯作品有共通的韻味。當代美國油畫名家阿里卡的宣紙毛筆素描作品,以焦墨皴擦捕捉人物形象見稱。雖然與劉君蒼潤樸拙之線條有別,但若然將兩者作品安排在同一展覽里展出,則會有相得益彰的協調感。可見大家從不同角度跨進了一個東西文化的現代交匯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