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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六十年兒童文學觀的演變

    http://www.donkey-robot.com 2013年12月16日15:51 來源:文學報 眉睫

      中國的新文學運動,經歷了一個由“文學革命”到“革命文學”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兒童文學也明顯地受到了影響。從三十年代勃興的“政治童話”開始,到四五十年代的戰爭兒童文學,正是兒童文學發生此種轉變的表現。中國人的兒童文學觀,也由此經歷了一個兒童本位論的發明與遮蔽、階級性與兒童性之爭、教育性與文學性之爭,以及朱自強等人重提、新解兒童本位論的發展歷程。這依然只是一個回到原點的開始,朱先生提出的兒童文學兩大屬性論,依然沒有真正得以實施。當代中國尚未出現皮亞杰一類的兒童心理學家,也沒有出現吳研因一樣的兒童文學教育大師。筆者期待著更多人能夠經由“兒童本位論”,而抵達兒童的世界,并真正樹立起“立人”的新觀念。

      一、“曇花一現”的繁榮

      現在的學者在論述現當代兒童文學史的時候,往往會提到中國兒童文學的三個高峰期:一是二三十年代,二是五十年代,三是八十年代。在文學繁榮的背后,往往是理論火花的激烈碰撞。五四時期,我們發現了“兒童”和“兒童文學”,自此它迎來了第一個高峰期,葉圣陶、張天翼、豐子愷、鄭振鐸、凌叔華、黎錦暉、老舍、冰心等許多文壇大家創作出了杰出作品。在這些作品的背后,我們感受到了強烈的五四精神:人的解放。周作人的兒童本位論也產生了極大的影響,他的《兒童的文學》不啻是中國兒童文學誕生的歷史宣言。

      與此同時,一些兒童教育工作者,例如吳研因、沈百英、魏壽鏞、周侯于等,受到杜威的兒童中心主義的影響,召集一批教師,甚至親自動手,為幼兒和小學生編創了大量的兒童文學教育讀本。這些凝聚著大量小學教師的辛勤汗水的勞動成果,而今成為一座寶庫暗藏于歷史的某個角落,或者說是一條底下河流。然而,總有一天它們會被挖掘出來,重見天日,熠熠生輝。(海豚出版社主持的 《民國兒童文學教育讀本及研究》已列入國家“十二五”出版規劃。)

      到了上世紀五十年代,中國的兒童文學雖然被賦予了新的品格和要求,但依然在昂首前行,形成了一個兒童文學的繁榮期。這個繁榮期的形成,我認為有兩個因素在起作用。一是民國時期的創作積淀和既已形成的兒童文學品格的繼續存在。戰爭給予兒童文學以新的題材、內容,新的寫作要求,但對文學性的堅持,立足于兒童的身心,甚至考慮到“兒童化”(賀宜)、“童心論”和“兒童本位論”(陳伯吹)等問題,所以兒童文學本身還沒有從根本上發生變化。二是政府對于兒童文學創作與出版的提倡。這里不妨引用一段1955年9月16日的《人民日報》社論:“少年兒童讀物的出版工作至今還存在不少問題,最嚴重的是少年兒童讀物奇缺,種類、數量、質量都遠遠不能滿足少年兒童的需要。解決這些問題就是目前少年兒童教育事業的一項極其重要的任務。……我們有必要向作家們、編輯們、出版發行工作者們提出要求:要更多地注意少年兒童讀物的創作、出版和發行工作吧!……必須擴大現有少年兒童讀物出版機構的編輯部門,并增設專業的少年兒童讀物出版社,在各省市有條件的人民出版社設立兒童讀物編輯室,負責出版一部分當地需要的兒童讀物。……改變少年兒童讀物嚴重奇缺的狀況,是一件重要的事情。各有關部門應該認真對待這件事情,確定改進少年兒童讀物創作、出版、發行工作的計劃,爭取在短時間內,基本改變這種狀況,使孩子們有更多的書讀。”

      在這個歷史條件下,不少兒童文學的品種開始走向成熟,如兒童小說、童話等,但又囿于這個時代的條件,中國的兒童文學最終并未朝著更好的方向發展。社會各界對于兒童仍然缺少了解,一些與兒童相關的科學領域,如兒童教育學、兒童心理學、兒科學等都發展緩慢,最終也不利于兒童文學的發展。所以到了六十年代初,茅盾寫了一篇 《六〇年少年兒童文學漫談》,其中說道:“一九六〇年是少年兒童文學理論斗爭最激烈的一年,然而,恕我直言,也是少年兒童文學歉收的一年。”他還用五句話概括當時的創作現象:“政治掛了帥,藝術脫了班,故事公式化,人物概念化,文字干巴巴。”這是一個文學繁榮期的結束,也標志著國人兒童文學觀即將扭曲的時代的到來。

      二、階級性與兒童性之爭

      從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開始(也可以說始于對陳伯吹的批判),由于政治因素的介入,中國的兒童文學開始走下坡路。即以1963年創刊的《兒童文學》為例,在“文革”爆發以前總共才出版10期,等到“文革”爆發前不久就停刊了。《兒童文學》 的工作人員也不得不承認:“《兒童文學》叢刊在出版了四期以后,因為政治原因,刊物逐漸偏離了文學藝術的方向,第六期上出現大批判文章,批判小說 《‘強盜’的女兒》。”(見《〈兒童文學〉大事記》)

      這一時期的兒童文學創作原則,最為典型的就是“三突出”原則:在所有人物中突出正面人物,在正面人物中突出英雄人物,在英雄人物中突出主要英雄人物。劉緒源先生在 《中國兒童文學史略·文革中的兒童小說》中進一步對當時的“創作公式”總結為“五規定”:一、必須寫階級斗爭;二、必須有對立面人物;三、必須有正面沖突;四、不能長敵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更不準給英雄人物抹黑;五、光寫新的還不夠,還要寫出英雄人物的思想高度,甚至理論高度。

      這些“原則”與“公式”的背后,其實就是階級性對兒童性的扼殺。當兒童性不再出現在兒童文學作品中的時候,這樣的創作連文學都不是,更遑論是兒童文學?兒童小說和童話的歉收,那么低幼文學的情形也就可想而知了。

      三、教育性與文學性之爭

      “文革”結束后,《兒童文學》等雜志開始復刊,兒童文學工作者們又開始思考兒童文學的一系列問題。在討論之初,“兒童本位論”依然被視作杜威的兒童中心主義的中國翻版,予以大加批駁,當時的《兒童文學研究》復刊后的創刊號、《北京文藝》等刊物都發表了諸如此類的否定文章。這說明,當時不少的兒童文學工作者雖然已經開始討論和思考“兒童的特點”、“兒童讀物的特點”等問題,但由于受到階級斗爭理念的束縛,沒有進一步深入研究。相對而言,稍顯開放一些的反而是后來受到質疑的魯兵。

      1979年,魯兵在《小百花》上發表他的名文《教育兒童的文學》,他認為:“兒童文學是教育兒童的文學。”他還曾指出:“不論兒童文學作家如何看待自己的創作,兒童文學必然是教育兒童的文學,而兒童文學作家也必然是兒童的教育者。將文學(包括兒童文學)和教育割裂開來,這是無視于事實;而將兩者對立起來,則更是錯誤的。”

      幾年后,曹文軒寫文質疑道:“文學當然具有教育作用,排斥了這一作用,文學是不完善的。但,我們過去把教育作用強調到了絕對化的程度,將教育性提到了高于一切的位置,甚至將教育性看成了文學的唯一屬性。而過去的所謂教育,和政治又是同義語,教育即政治說教。兒童文學也未能幸免,一樣被納入了配合政治的軌道。……即使教育觀點是正確的,我們也不能把教育性作為兒童文學的唯一屬性。因為,兒童文學是文學。”“兒童文學是文學”這是曹文軒提出的一個觀念,代表了當時不少青年作家、學者的心聲,后來劉緒源、方衛平等理論家也加入了論爭。年輕一代的作家們終于在辯駁與質疑中成長起來。

      其實,教育性與文學性之爭這個問題并未結束,因為這是兒童文學回歸自身之后的內部屬性之爭,很難得出結論。

      四、朱自強的兒童本位論

      經歷了八九十年代的發展,中國的兒童文學又得到了一次成長,但到了21世紀新的歷史條件下,一些新的問題和現象又出現了。

      首先是商業童書和“去文學化”現象的出現。自楊紅櫻暢銷于童書市場之后,最近十年的少兒出版一直都是在制造碼洋、打造商業童書中度過的,由此也衍生了少兒讀物“低俗化”和“去文學化”的現象。其次是兒童文學教育的再次覺醒,最鮮明的例子是圖畫書閱讀與推廣的熱烈開展。第三是重新開啟世界性的視野和歷史性的眼光。前者最明顯的表現是大量引進歐美和港臺版權,同時嘗試“中國兒童文學走向世界”,后者最明顯的現象是民國童書的大量出版。第四是朱自強等理論家重提“兒童本位論”,并賦予了它新的意義和內涵。

      朱先生堪稱兒童文學理論全才,他在兒童文學史、兒童文學概論、兒童文學的基礎理論、圖畫書和幻想小說等兒童文學門類的研究、兒童文學教育、兒童文學翻譯,甚至兒童文學創作等諸多領域都進行了深根細作式的工作。早在多年前,他提出的“兒童文學是教育成人的文學”,以及兒童文學的兩大屬性論,即理論上的跨學科性和實踐上的應用性(個人認為一定程度上解決了“教育性與文學性之爭”的問題),已經成為中國兒童文學理論在新世紀歷史條件下的時代強音。尤其可貴的是,朱先生將周作人的兒童本位論注入了自己的理解和新解,形成了自己獨特的“兒童本位論”。他在為拙著 《童書識小錄》 序言中指出,“本位”是日語詞匯,意為“成為(思想和行為的)中心的基準或標準”。這說明,所謂“兒童本位”是指兒童作為“人之初”,應該成為大家的“基準或標準”。成人在教育兒童的同時,其實應該也是自我教育。在這個層面上,也就不難理解朱先生為什么說“兒童文學是教育成人的文學”了。

      在《童書識小錄》序言中,朱先生還辨析了周作人的兒童本位論與杜威的兒童中心主義、吳研因等人的兒童本位教育論的不同。朱先生“新解”兒童本位論,其實已經提升了“兒童本位論”的意義和內涵,這無疑是新世紀中國兒童文學理論的最大收獲。關于“兒童本位論”,周作人只是開了一個頭,現在朱自強又重提并“接著說”。我想,這個話題,還可以繼續研究,讓更多的學者充實它的內涵,直至“兒童本位論”真正豐滿、完善,并為國人所了解、理解乃至接受。

      對于本世紀初出現的商業化童書出版浪潮,黨中央已經認識到了,最近相關報道又指出:“一些出版單位急功近利,違規出版,導致一些內容低俗、質量低劣、價格虛高的少兒出版物流入市場,危害了少年兒童的身心健康,損害了行業形象。……在全國范圍內組織開展凈化少兒出版物市場的專項行動,依法嚴肅處理一批含有違法違規內容的少兒出版物及相關單位。”我想,只要堅決抵制童書的低俗化,弘揚兒童本位,中國兒童文學將重新“起航”。

      (作者為海豚出版社文學館總監,著有《童書識小錄》《文學史上的失蹤者》《廢名先生》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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