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躍文創作有一個烙印難以回避,那就是他是一個寫官場小說特別好的作家。“官場小說”是榮譽還是一頂帽子,要維持還是要拋掉,這取決于我們對這個稱呼的價值判斷。毫無疑問,《國畫》是王躍文的代表作,具有很強的開啟價值。官場小說有兩種,一種有是以反腐為基調,另外一種就是以揭黑幕為目的,而王躍文的《國畫》,是在這兩者之間找到了自己的一個突破點,這個突破點就是他寫的是官場,但是他揭示的是人心,他通過官場的生活,揭示人的心靈世界和精神世界的這種復雜性及其深層密碼。《國畫》的文學價值和思想價值,被隨后掀起來的官場小說浪潮淹沒了,沒有得到很好的闡釋。
作為一個專業的作家,王躍文當然必須得有一種力量和一種自覺意識,去證明自己不是一個通俗小說家,他是一文學家,是一個嚴肅的小說家,是一個小說的多面手。于是我們讀到了《漫水》以及他的一系列中短篇小說。中篇小說《漫水》從故事性來說不是很強,但是它最具有文化性,我認為它是一篇文化小說,它足以證明王躍文小說的藝術價值。《漫水》是抽空歷史的,你看不到太強烈的時代、社會,特別是政治背景,也沒有太多的社會矛盾。他寫的鄉村社會的文化景象。小說里的于公公和慧娘娘,作家寫的其實不是愛情,也不寫性,而是一種曖昧,只寫曖昧的感覺。它不激端、不劇烈,展示一種鄉間風俗文化。
但一個作家不可能完全拋棄自己最擅長的東西。人與人之間關系的緊張感和滑稽感,實際上是王躍文創作上的長項。在以《漫水》命名的小說集里,王躍文寫同樣的村落,但他寫了時代變化,其中不僅有曖昧的感情,還有各種劇烈的社會矛盾沖突。王躍本質上是個強烈關注現實的作家。
這兩種小說都有價值。所以說在《故事故源》這個小說里,其中的人物為了達到卑鄙的目的,但是又要借一個高尚的名義,當他們本質上是為了滿足欲望,又要借崇高名義去做的時候,這種被撕裂的感覺,可能才反映了今天鄉土中國最真實的一面。我覺得這個小說很有價值,它的價值在嚴肅的意義上說,完全不亞于《漫水》。
王躍文作為一個作家,需要維持自己那點“小壞”,他有小幽默、小諷刺的天性,他的詼諧和諷刺的非常有韻味,需要保持。作為一個多面手,王躍文可以輕描淡寫,也可以濃墨重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