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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蒙 男,河北南皮人,祖籍河北滄州。1934年10月15日生于北京,中國當代作家、學者。曾任中央委員、《人民文學》主編、中國作協副主席、文化部長。代表作有長篇小說《青春萬歲》、《活動變人形》、中短篇小說《組織部來了個年輕人》,詩歌集《旋轉的秋千》、《西藏的遐思》等。其作品反映了中國人民在前進道路上的坎坷歷程。他樂觀向上、激情充沛,成為當代文壇上創作最為豐碩、始終保持創作活力的作家之一。
作家王蒙今年79歲,按照中國傳統的說法是到了“耄耋之年”,但他無論是從精神狀態還是從身體狀態來看,都跟“老”字不沾邊兒,寫作、游泳依然是其生活的兩大重心。“積累了這么多的人生經驗,我的思維從來就沒有干枯,想寫的沒寫完,怎么寫都寫不夠。”經過半個多世紀的筆耕不輟,王蒙的創作激情依然未減。10月18日下午,他應邀來河北青年作家學習班授課,在15分鐘的采訪和120分鐘的講座時間里,一個從字里行間走出來的,幽默睿智、博學質樸的王蒙讓記者看到一個被稱作“文壇大家”的翩翩風度。
妙語說“寶玉”
王蒙從十二三歲就開始看《紅樓夢》,自己也不知道看過多少回。在學習班中,他不僅和大家一起分享了自己讀“紅樓”的心得,還鼓勵年輕作家尋找“寶玉”故事中的背后故事。在兩個小時的時間里,其深入淺出、引經據典而又不失幽默的風格,讓在場的每一個人受益匪淺。
《紅樓夢》又名《石頭記》,王蒙的話匣子就從這塊石頭說起。“曹雪芹筆下的這塊石頭,是人在大自然中給自己找到的對應物。”王蒙說,“賈寶玉含著石頭出生,這就是他命運的對應物。除了石頭,文中還提到了金釵、金鎖、玉麒麟等,可以說,曹雪芹把這些道具玩得很溜兒,讓我們這些讀者越琢磨越牽掛,越想越鬧心。”在他看來,寶玉和黛玉一個有玉、一個沒玉,這樣的差異象征了兩個人不行的愛情。“玉的有無決定了兩個人不在一條起跑線上,階級地位、社會背景的不同,注定兩個人不可能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王蒙說,“你有我也有、你也快樂我也快樂、你好我也好,上哪兒找這么好的事兒去?黛玉沒有玉,曹雪芹在潛意識里告訴大家,真心的美好感情總是帶著終有一天會失去的恐懼。”
王蒙說,《紅樓夢》后40回里,這塊玉的故事很“狗血”,砸玉、偷玉、甚至出現了山寨玉,這正好印證了美好的幻想歷經了時間的消磨,也會變得低俗化。“一部好的長篇小說,能讓人們牽腸掛肚,看了又看,甚至連說話的腔調都變得不一樣,《紅樓夢》就是這樣一部‘成了精’的書,希望大家可以進一步研究有關‘玉石’的話題。”
低調評新作
今年4月,王蒙的作品《這邊風景》出版。這部塵封四十年之久長達70萬字的小說,填補了王蒙創作鏈條上空缺的16年。談及這部作品,王蒙說:“這是五十年前的大呼小叫的歷史,四十年前的處心積慮、小心翼翼,仍然是全神貫注的書寫。這是從墳墓中翻了一個身,走出來的一部書,從遺體到新生。”
當記者問到他對自己哪部作品最滿意時,王蒙說,他從來不對自己的書進行比較,因為各有各的特點。但他卻把話題轉向了這部新推出的《這邊風景》。“那是我在‘文革’中寫的,我并沒有直接寫‘文革’,我前面寫的主要有1962年新疆伊犁的邊民外逃事件,后面更主要寫了‘四清’運動當中的農村情況。”王蒙說,這部書寫得特別有意思,用不同的風格寫新疆維吾爾族的農村、農民、人民公社,自己看了也很感慨。“這里面的細節也比我其他的書多,從里面可以找到很多的現場感,讓讀者好像生活在那個年代。再加上它是壓了將近40年才重新出版,所以對我的意義非同小可。
談到自己即將出版的新長篇《煩悶與激情》,王蒙表示:“在這部書的創作中,我力求寫一種印象,寫一種主觀的感受,把生活中的人物、故事、懸念等都變成一種又像夢境、又像實境的印象的組合,這本書和《這邊風景》完全不像,我要把它變成包含記憶、印象、感覺的書。也是我的新嘗試。”
誠懇談文化
如今的時代是一個追求速度與效率的網絡時代、快餐時代,實體書店越來越少,買書看書的人也大不如以前,針對如何培養國人、尤其是年輕人的文化自覺與文化自信,王蒙也有自己的看法。
“我覺得首先要學習傳統文化經典,其次要面向世界、面向未來、面向現代化。”王蒙說,“一說到學習和尊重傳統文化,有些人就覺得要和外國的先進文化對立起來,這是一種非常錯誤的觀點。傳統文化和現代文化不是對立關系,而是相輔相成的關系。”
為了說明這一點,王蒙舉了一個例子。“這一陣子我很喜歡看《漢字聽寫大會》,有時候看得我‘愛不釋目’。通過這個節目,我們應該得到啟發:把漢字學好不是說要你把英語學壞,要求你把英語學好也絕對不是學不好漢字的理由,中國人如果自己的母語學不好,那就什么也學不好了。作為一個現代人,漢語、英語、二外、三外都盡量要學,學得好,這樣才對。那些一說重視漢語就打倒外語的說法很不客觀。”
王蒙表示,網絡興起、書店關門的情況下,更要抓緊時間攻讀書、深讀書,還要保持強勁的體魄。“用毛主席的話說,就是文明其精神,野蠻其體質。”
作為一名文壇老兵,王蒙堅持離休不停筆,常年保持著旺盛的創作力。“這么大的歲數,別的也干不了了,當旅行家的話,自己的膝蓋也沒那么大的力量了,就寫作吧。”他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