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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間性意識(4)

    http://www.donkey-robot.com 2013年10月14日16:09 來源:中國作家網 李利芳

      在四川這個有著獨特自然與人文景致的地方,兒童文學作家李開杰在90年代以來以平淡靜默的寫作姿態在少年小說領域開辟出一片天空。深切的人文關懷意識與真切的童年生命體驗是他藝術表達的主體內容,質樸的平民視角與此相輔相成,建構了其作品樸實無華的外表與堅硬飽滿的精神內質渾然一體的融合。

      從文體看,李開杰的創作在兒童現實小說一類。現實小說與幻想文學是兒童文學的兩大重要板塊。不同于幻想文學,現實小說反映真實的生活世界與事件,與可見的物質空間里的人的存在,在童年的藝術視景內覆蓋人生的各個領域,“應對人生境況的所有方面都應該在當代的兒童文學中找到”[4],兒童現實小說因為其充分的時代性、強烈的現實感、廣闊的生活面、突出的問題域贏得了孩子,甚至大人的喜愛。李開杰的現實小說創作自成一體。

      敘事視角直接是作家價值立場的結果,李開杰所選擇的平民視角,是他人本主義情懷的藝術客觀化。這一視角在三個維度上展開敘述,一是底層兒童的生存狀況,由他們卑微而具體的一段童年時光來拷問生活的質性內涵;二是純真童年成長歷程的細節感動,孩子在一路的跌打碰撞、歡歌笑語中感悟生命,理解生活;三是成人介入兒童世界后所體認的道德生活的悲劇性與悖論性。三個維度各有所長,相得益彰,共同基于沉靜平實的藝術感覺而實現了對生活表現的深切。

      一、長大了的“湯圓”

      對底層少年兒童生存境遇的關注是李開杰文學精神追求的重要指向,這構成他創作現實主義關懷的根本。在憂慮的目光中走進底層孩子的生活世界,關切并耐心呈現這些處于“存在的被遺忘”狀態的少年人的生活歷程,在審美直觀性之外探索作品隱義的可能性,是作家這部分創作的特點。

      兒童文學家是童年生命的守衛者,李開杰自覺實踐著這個理想價值,“湯圓”形象是這一實踐的產物。“湯圓”是同名小說《湯圓》的主人公,一個以摸包為職業的農村少年,14歲時便進了少管所。這是一個卑微的底層少年人令人辛酸的成長故事。在處理這個題材時,作家用力在平民化一般視角下的客觀描摹,文字自然游走于主人公湯圓的生活經歷,他平凡也自足的內心世界。湯圓在小學未畢業時就被父親逼迫輟學了,從此也就告別了課堂,與給他歡樂與浪漫感覺的書本,進城當上了小偷,風光了一陣后進了少管所。這一切的轉變似乎順理成章,簡單的人生過程,都經不起過多的微言大義的分析,湯圓就是這樣的長大了。“每一成年人,不管是領導人還是追隨者,是豪杰還是群眾,都曾是兒童,都曾是渺小的。”[5]但渺小的童年生命遲早都要長大,在歲月的淘洗中,最終人群分化,人們之間的距離間離了,他們開始了不同社會位置的大人生活。甚至還沒有明白童年的意味,還沒深思熟慮一次再來決定,“湯圓”已經長大了。一次性人生際遇的悄然改變,無限美好未來的斷然丟棄,在“湯圓”普通而典型的人生軌跡中,我們慨嘆“成長”的實有內涵。

      “小說對普通人日常生活的深切關注,似乎依賴于兩個重要的基本條件——社會必須高度重視每一個人的價值,由此將其視為嚴肅文學的合適的主體;普通人的信念和行為必須有足夠充分的多樣性,對其所作的詳細解釋應能引起另一些普通人——小說的讀者——的興趣。”[6]比之大人,兒童本來就更為普通弱小,他們是文學表現與服務的最后一個群體,而普通、底層兒童,所被關注的可能與程度就更為低下了。“高度重視每一個兒童的價值”這一理想目標還尚須時日,兒童文學家有義務與責任引領社會實現兒童觀的全面解放。因此,普通兒童作為“嚴肅文學的合適的主體”就是一個有待拓展的文學實踐與理論話題。據實際生活情形看來,由于不同的社會、文化、家庭背景,普通孩子生活世界的內容、信念和行為著實有著巨大的差異與足夠充分的多樣性,兒童文學家對此的詳細解釋任務是艱巨的。“湯圓”形象是這種努力的一個結果。

      兒童文學是快樂的文學,除去這個被人們廣為接受的文學理念外,我們必須強調兒童文學對孩子的社會認知、教育功能。通過閱讀,兒童有望經驗他們所不知的現實生活世界,進入那些陌生的生活場景,感知同情平凡人世界的點點滴滴,豐富內心體驗,理解并寬容他人,同時培植對于社會的基本信任感,形成健全的人格。“人格乃是在人類有機體準備被驅動、準備意識到、準備在與范圍逐漸擴大的有意義的個人和公共機構發生交互作用的各種預定步驟中發展而成的。”[7]兒童文學是孩子在社會實踐之外的交互作用對象,它直接發生于孩子的精神范疇,與社會實踐交往互為補充,是建構孩子健康人格所必須的營養成分。這是因為一方面較之現實時空因素對人活動的限制,孩子在文學世界中可以自由接觸博大寬廣的世界,這是現實之途永遠無法實現的;其次是比之社會實踐交往形式的隨意性,目的達成的不確定性,兒童文學則表現出意義生成的恒定性。因為每部作品都完整提供了一個生活世界,不是散亂的,碎片的,“完整”最重要的含義是指作品確定的價值觀。兒童文學是成人為孩子創造的文學,是幫助孩子成長的文學。無論以何種形式表現,成人不可能在兒童文學中消失。這就出現了繞有趣味的閱讀現象,孩子與文學中的世界對話,里面卻一直有一個成人,站在他的面前,或背后,或距離稍遠一些,注視并保護著他,必要的時候提醒他,暗示他。這個成人一直統領著故事里的世界,使得孩子與它的交往保持在一個有利的航向上而不偏離。這就是兒童文學何以成就孩子健康人格的原因。

      回到“湯圓”。李開杰通過這個故事試圖展現的是一種孩子的生活,這種生活真實存在而并不鮮見。在湯圓走向歧途的過程中,外力(主要是家庭)起了很關鍵的作用。如果湯圓能順利讀書,繼續接受教育,也許他的人生就是另外的結果。一個不諳世事的孩子被過早地推向了社會,在城市流浪了8個月,以摸包為生,一步步深入歧途。從故事表層的警示意義來看,李開杰提出的是一個重要的社會問題。這個問題以“文學性”的方式訴諸于孩子、大人,我們可以將目光投向這通常被忽視了的社會一隅。特別是孩子,他們可以在故事的悉心講述中觀看同樣是孩子的湯圓。“當代現實主義小說會幫助孩子擴展和拓深同情心,從一個新的視角來看世界。”[8]作品所以能實現這一點,在于作家以平民的視角進入了湯圓的世界,真切地關懷了一個小人物如何從善走向惡的細微進程,孩子在認知與理解、同情與感動中明白成長的意義,在對他人的確證中找回自我,發展自我。

      但《湯圓》的意義卻絕不止于社會問題小說的簡單定位,它是李開杰對人類生活的勘探。米蘭·昆德拉說,“人的大地是無經驗的地球”[9]。我們都是一次性走過,行走的路徑與看見的風景各不相同,但出發時的無經驗性卻是人人共有的,最終生命的口袋被自己裝滿了不同的果實,甜的,酸的,澀的,苦的……如果跳出存在之境觀看這一切,著實是令人驚異的現象。10多歲的湯圓在還沒有為未來的人生之路穿好行裝時,就將稚嫩的身軀輕易地拋給了大地,滿身傷痕地迎接了長大的儀式。盡管在痛楚的現實中有追悔、改過的念頭,但湯圓還是在錯誤的道路上走下去了。在人生苦感的咀嚼中守望著美好童年的若干記憶,生命失落與浪漫詩意背離而和諧地統一,人就這樣尷尬地活著。小小的湯圓能說明白這一切的來龍去脈嗎?我們也又何嘗能夠闡釋得清楚?在少管所服四年刑期的湯圓第一天拿到語文課本時,翻遍了也沒有找到那首給予他童年浪漫感覺的詩篇《瀑布》,然后用了三個黃昏,終于將這首淡忘很久仍然喜歡萬分的詩完整地回憶出來了:

      “還沒看見瀑布,先聽見瀑布的聲音,好像疊疊的浪涌上岸灘,又像陣陣的風吹過松林。

      山路忽然一轉,啊,看見了瀑布的全身,好偉大呀,一座珍珠的屏。千丈青山襯著一道白銀。時時來一陣風,把它吹得如煙,如霧,如塵。”

      美的瀑布慰藉了湯圓幼小而飽受傷痕的心靈,也震驚了我們。審美張力產生于藝術對象中不協調的經驗與相互矛盾的關系,李開杰自如的藝術感覺處理成功了這一點,沉悶壓抑的現實融合了清澈至純的意象,調動了我們生命體驗的整個意識,“真正的審美經驗,就來自于欣賞者以自己內在儲藏中最深層的東西去觸動或擁抱審美對象之最深層的東西。”[10]小說至此以全部落實了這一點,對生活的勘探實現于審美經驗的全部奧秘。14歲的男孩湯圓,怔怔地坐在那里,沉浸在詩歌的意象宇宙里。他已經長大了。這就是我們在閱讀的震撼中所知解到的小說的內在真實性。

      二、真切的童年生命體驗

      李開杰寫出了當代少年人真切的童年生命體驗,這是他平民的兒童文學視角開掘的另一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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