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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垣二記(胡學文)

    http://www.donkey-robot.com 2013年10月09日10:04 來源:人民日報 胡學文

      桑干河大峽谷

      走進地處河北張垣的桑干河大峽谷,忽然想起幾千年前的那兩場戰(zhàn)爭:涿鹿之戰(zhàn)和阪泉之戰(zhàn)。史書對戰(zhàn)爭的記載寥寥數(shù)語,相關的傳說卻色彩斑斕。相比戰(zhàn)爭的冷硬,傳說倒是豐富而溫潤,比如風后造車,比如倉頡造字。文明就這樣以其偶然而又必然的方式露出笑臉。風后造的戰(zhàn)爭中的指南車與后來的指南針形狀差別極大,但原理相同;而如果沒有文字,那么印刷術等發(fā)明就會晚很多年。祖先為什么選擇桑干河流域,可能有許多機緣巧合,我們只能猜測推演。毫無疑問的是,千百年前,祖先的選擇,必定是與這條河流本身有關。如今的桑干河像不擅打扮的農(nóng)家婦女,歷經(jīng)滄桑的臉上布滿灰塵,只有河水暴漲時才可一睹她昔日美麗的容顏。如果不是丁玲那篇小說,桑干河或許就隱沒在歷史的塵埃中。

      桑干河是一條被忽略的河。桑干河大峽谷被忽略,也在情理之中。這樣一條鬼斧神工的峽谷,從來沒有隱藏過,世人的目光卻像云朵一樣飄蕩,沒有在這里停駐。我來過這里多次,不知道其境內(nèi)還有這樣一條峽谷。沒人提及,無人描述,有些許遺憾,但也給人更多驚喜。

      “大峽谷”這個詞,多與探險冒險驚險聯(lián)系在一起。人類對“險”有著天然的渴望,至少,那是庸常日子中瑰麗而刺激的想象。比如世界上最深的雅魯藏布峽谷,最深處6000多米,無人區(qū)的瀑布群落差數(shù)十米,除了想象,我們,至少是我沒有別的方式可以靠近。美國著名的科羅拉多大峽谷長400多公里,就算坦途,也要走上多日吧。

      多年前,我和朋友看美國電影《大峽谷》,說的是關于西部拓荒者的故事,阿瑟佩執(zhí)導的。那時,我還單身,正是滿腦子狂亂的英雄念頭,看這部電影就覺得故事過癮。當然,以“大峽谷”命名的電影不止這一部。伊馮娜·斯特拉霍夫斯基主演的《大峽谷》,講一對度蜜月的夫婦到大峽谷游玩,結(jié)果迷失了方向;勞倫斯·卡斯丹執(zhí)導的《大峽谷》,講生活的不穩(wěn)定及危險性,除卻地理意義上的峽谷,生活的峽谷似乎更為驚險。大峽谷被賦予新的意義,仍是“險”字當頭。

      我也曾到金沙江虎跳峽游賞。說起來,虎跳峽是聞名于世的峽谷,大約深3000多米。那年,我剛獲得了《滇池》文學獎,在昆明領過獎,就獨自去了麗江。我住的是農(nóng)家旅舍,隔壁住一對東北夫婦。某天,我和東北夫婦拼車游玩,不約而同地選擇了虎跳峽。虎跳峽在金沙江上游,和桑干河大峽谷相似,桑干河大峽谷也在桑干河上游。虎跳峽東面是玉龍雪山,西面是哈巴雪山,兩山夾一谷,氣勢自是非凡。峽谷長16公里,路依著山勢,有的路段竟然在崖下,彎腰才能通過,瀑聲隆隆,風聲隱隱,如盛大的合奏。我在虎跳石對面久久佇立,只為聽那天籟。

      與虎跳峽迂回的險不同,桑干河大峽谷的險別有另一番面目,有著北方的粗獷與魯莽、倔強與豪爽,常常讓人防不勝防。峽谷刀剮般的絕壁上有28座懸空道觀,關于它們的傳說自是五彩紛呈。除了虎跳峽,我也到過別的峽谷,但像在桑干河大峽谷那樣在絕壁上行走還是第一次。在那里,我想到魏征,因為他是這絕壁上的像光洞傳說的主角。舉步之間,我有墜入夢中的感覺,如我常做的一個夢,夢中站在房頂或樹杈上,想落地而不得,只是沒有恐懼,更多幾分刺激,尤其是半空中遠眺,奇妙的感覺無以言說。

      通往桑干河大峽谷的路淹在河中,由一塊塊巨石隔空鋪就,水流不大,溫順憨厚的樣子。但和山的險一樣,也常常突如其來。本以為可以平緩地走下去,猛一個轉(zhuǎn)彎,瀑布就擋在面前。路斷了,懸梯偎著瀑布,真是別有洞天。

      順著峽谷一直走,就到了泥河灣。那里有200萬年前的古人類遺址,是大峽谷的又一特色,更是其獨有的名片。

      繼續(xù)前行,大峽谷看似走進了我們的視線,但神秘的面紗仍然垂懸。

      金蓮川

      歷史的鏡頭,在張垣廣袤的土地上緩緩回放:盛夏的一天,和風如羽,碧空如洗,幾朵白云為靜止的畫面平添幾分靈動。一位策馬飛馳的中年漢子由遠及近。漢子高額隆鼻,目光犀利。他在追一只梅花鹿。弓是良弓,箭是利箭,漢子也是草原上的優(yōu)秀獵手。但追逐更像游戲,太陽漸漸向西,他也沒有傷及梅花鹿。有幾次,他完全可以射殺,每次弓弦聲響,梅花鹿便回轉(zhuǎn)頭,他的手隨即就松了。他始終在梅花鹿后面。他是獵手,不想放棄。翻過山岡,越過湖泊,梅花鹿突然沒了影子。漢子好一陣錯愕,搭手遠望,遍地是金燦燦的花朵。隨從追上來,漢子正癡癡地看著那一望無垠的花海。漢子是生長在草原的雄鷹,自然認得這些花是金蓮花,但如此花海,還是第一次見到。隨從不敢驚擾,直至漢子露出微笑。

      盛開金蓮花的草原叫曷里滸東川,漢子將其改名為金蓮川。史料如是記載:蓮者連也,取其金枝玉葉相連之意。

      漢子是45歲的金世宗完顏雍。

      完顏雍與金蓮川的邂逅是偶然,金蓮川卻因此成為許多歷史事件發(fā)生的載體。整個金代,金蓮川都是權(quán)貴的避暑勝地,景明宮、揚武殿均修建于此。金蓮川腹地有一條名為閃電的河流,滋潤著花花草草,也滋養(yǎng)著這個馬背上的民族。

      王朝也有凋零的時候,如同花朵的命運。

      80多年后,金蓮川迎來另一位重要人物,36歲的忽必烈。其兄長蒙哥繼大汗位后,命令忽必烈總領漠南漢地軍國庶事。忽必烈一路南下,到達金蓮川。他命令部從將金帳扎在花叢中。金蓮川涼爽宜人,忽必烈選中此地,也許有著更為隱秘的念頭。

      此時,另一個王朝崛起的序幕悄然開啟。

      忽必烈在金帳中運籌帷幄,同時在金蓮川修建開平府,廣納天下人才。開平府,又稱金蓮川幕府,忽必烈南征北戰(zhàn),多半政出金蓮川。公元1263年,忽必烈建大都,升開平府為上都。每年夏季,他仍喜歡到此小憩、避暑,更多的是緬懷。

      年少時,懵懂的我常常坐在自家的土房上眺望。在壩上草原深處有一個村莊,村莊北面有一條河,俗稱大淖,大淖蜿蜒閃亮,如巨大的銀帶,少年以為那是世上最大的河。

      多年后,我才知道,距村莊幾十公里,便是史書上常常提到的金蓮川。

      還有一位重要人物,也曾在金蓮川演繹傳奇:遼代的蕭太后。兒時,我不知完顏雍,不知忽必烈,但知道蕭太后。評書中,她與楊家將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在金蓮川閃電河北側(cè)曾有一座城樓,據(jù)說是蕭太后的梳妝樓,民間也流傳許多蕭太后和梳妝樓的美麗故事。我去過梳妝樓多次,想象蕭太后如何上樓,如何梳妝。我喜歡想象關于她的故事,想象她和金蓮川的故事。后來,北京的專家說梳妝樓是遼墓,梳妝樓應是樹葬樓的諧音。挖掘的時候,聲勢挺大,當時,我在沽源四中任語文老師,隨同事跑去看,那幾具由樹木鑿就的棺槨已清理出大半。樓的本來面目明晰了,我卻有些失落。相比樹葬樓,我更喜歡稱呼梳妝樓,我認為在金蓮川上,一定有一個女人的梳妝樓,至少,這個樓存于我的想象中。

      完顏雍遠去了,忽必烈遠去了,蕭太后遠去了。金蓮川的金蓮花依然盛開,“午前為花蕾,午后為花瓣”,“花色金黃,七瓣繞心,一莖數(shù)朵,若蓮而小”。金蓮川上的閃電河依然靜靜流淌,默默訴說歲月的滄桑。當然,那些故事和傳說仍在流傳,像那金色的花朵,已扎根于金蓮川的泥土,生生不息,歷久彌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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