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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基文一手顏體書法的背后

    http://www.donkey-robot.com 2013年09月11日11:32 來源:東方早報

      年已七旬的聯合國秘書長潘基文是韓國人,兒時自然受過一些中國書法的熏陶,其后因種種原因卻放棄了練習。

      然而,從去年初在聯合國總部的“企盼和平——2012年新春聯合國官員與中國書畫名家作品展”首次展出書法作品《和平》后,潘基文卻深深迷上了中國書法,今年6月訪華時,他向中國領導人贈送了一幅顏體的書法作品“天地和同”。要回答他那一手寬博大氣的顏體字是如何練成的問題,則不能不提及這些年致力于海外書法教育的華東師范大學傳播學院教授周斌。

      他一直有學習書法的愿望

      《東方早報·藝術評論》(以下簡稱“藝術評論”):你是2011年受邀開始教聯合國秘書長潘基文先生的書法,當時具體是什么樣的機緣使得潘基文邀請你去教書法?

      周斌:2011年到2012年,我作為國家公派訪問學者到紐約大學從事國際漢語教學中的書法教育跨文化心理研究——這個研究就是以定量研究的方式觀察書法教育對不同文化背景青少年的心理發展有什么影響,另外,我到國外努力讓更多的西方受眾了解中國書法這門藝術,這就是我出去的主要目的。后來,也就是在2011年4月,聯合國總部有一個中文日活動,當時他們邀請我做了一個workshop——相當于小型的書法講座。之后,所有聽講座的官員寫信給聯合國的管理部門,說要求在聯合國總部開書法課。當時,中國常駐聯合國代表團領導意識到中國書法對世界文化的重要性,也意識到我的學者身份便于宣傳中國傳統文化,希望我能起到一定的作用,經李保東大使及其夫人呂海林女士的介紹,使我得以見到聯合國秘書長潘基文先生。

      藝術評論:有些好奇的是——就是你教的那些聯合國官員不都是有著漢字文化背景的韓國人與日本人,歐美人也應當很多吧?你怎么教?

      周斌:有12個來自不同國家的官員。這不僅需要用外語教學,還要熟悉他們不同國家的文化,每個國家的外交官都有自己文化上的訴求,對此,我只能邊教邊學,上課時盡量用他們的思維方式來表述。

      藝術評論:潘基文是如何對你的書法教學產生興趣的?

      周斌:2012年春節期間,中國常駐聯合國代表團在聯合國總部計劃辦一個書法展覽。代表團的領導知道潘基文秘書長喜歡書法,就想讓秘書長也參與一下。就讓我幫秘書長選兩個字,讓秘書長回去寫,來參展。我想來想去,選了“和平”兩個字。第一:和平意義深遠。第二:筆畫簡單,寫起來比較方便。過了幾天,代表團領導打電話過來,說潘基文先生希望請你去兩次,教教他。我們通過協調,挑了兩段時間。我希望通過這次機會,培養潘基文秘書長學習書法的積極性。我把自己學生的作業和西方學生寫書法的錄像都帶了過去,他后來看到西方學員練習書法的錄像,便問:“周老師,我能不能長期跟你學?”上了兩次課我回國后,秘書長寫信給我的學校,說對書法所代表的中國文化很感興趣,希望我能再回紐約,跟我一起交流書法。他對書法的熱愛與對我們的尊重,讓我很感動。我認為這份工作很重要,所以堅持下來了。

      藝術評論:潘基文剛開始學習書法時是怎么樣的情況?

      周斌:他非常喜歡中國書法,但基礎不太扎實,之前想找一個韓國老師教他書法,但那個老師說要學書法,一橫要寫一年。秘書長就嚇跑了。其實他心中一直有一個學習書法的愿望,但一直沒有找到適合他的老師。他后來要給我學費,我婉言謝絕了。

      藝術評論:那你教他“和平”兩個字,他寫起來吃力嗎?

      周斌:當然很吃力,他寫了四五遍,寫得不滿意我再跟他指出來。第一次寫“和平”大概花了五六個小時。名字他也練習了很長時間,他對簽名特別關注。

      藝術評論:在“和平”以后你有沒有教他專門寫哪種書體,我看他的書法以顏體居多。

      周斌:是這樣。我認為顏真卿的字更適合潘基文秘書長的性格,而且他自己也比較喜歡顏真卿的書法,他比較崇尚中國的儒家思想。我在教學內容、教學方法等方面都是經過精心設計的。

      藝術評論:這個教學方案全部都是你個人設計的,還是跟其他老師一起討論的?

      周斌:都是我一個人。我做教材教法研究做了很多年。

      藝術評論:后來你是每周去一次還是每月去幾次?

      周斌:我在美國的時候,我們會互通郵件,每周的周六、周日安排兩次課。他很珍惜每次學習的機會。因為我在紐約的時間不多,這次我就去一個半月的時間,我盡量將時間安排在雙休日。如果到了春節,相對而言事情少些,他都會安排到每周三次課。

      藝術評論:每次課是幾個小時?

      周斌:每次都是兩個小時以上。他夫人一起學。潘基文和夫人柳淳澤女士每次都會親自在門口迎接我,課后還要堅持把我送到門口。我對他們說,真的不必這樣客氣。他們卻告訴我,這是對老師必須有的尊重。每次走進潘基文的家,文房四寶都已經擺放整齊,而餐桌上總有他夫人為我準備的韓國口味的茶點。寫完字后,他還會把我給他寫的樣子收到櫥柜里,擺得整整齊齊。

      藝術評論:對于潘基文先生書法教授內容有沒有再深化,還是就一直停留在顏體?

      周斌:他現在能堅持顏體書法的學習,對顏體熟練了之后我準備給他介紹一些行書,如王羲之、王獻之等。對他這樣工作非常忙碌的人,書法練習應更多地考慮如何緩釋工作壓力,這一點,潘基文秘書長十分認同,他經常跟我說,練習書法使他更加專注,練習書法之后腦子特別清晰,雖然自己睡眠時間很有限,但練習書法不僅可以踐行中國古代哲人的思想與智慧,而且還可以使自己得到很好的精神調節。

      藝術評論:你覺得教下來,他的進步是不是很明顯?

      周斌:潘基文秘書長的書法學習是由量變到質變的,每過一段時間再去看,確實有很大不同,從中也可以看出他在書法學習方面的努力。他自己也覺得有很大進步,他會對我說他覺得自己現在的字比原來好多了。他也的確對自己的書法有了很大的信心,今年,秘書長把自己的書法作品“天地和同”作為禮物送給我們國家領導人了。習主席送了一套文房四寶給他,鼓勵他繼續學書法,學中國文化。

      藝術評論:潘基文先生是如何結合他自己工作理解中國書法的?

      周斌:楊瀾采訪他,他說過這么一段話:“有時候只睡四五個小時,對我來說基本上是沒有周末的,很難有時間從事業余愛好,每當我有空余的時候,哪怕只有幾小時,我就會練習書法,我覺得書法對身心健康非常有幫助,它讓人更加專注,讓人能夠沉靜下來,你會心無旁騖,全神貫注;我覺得書法和外交有很多共性,當你看到一個好的書法作品,不會想這個到底花了多少時間和精力,只會欣賞它的美,不會關注背后花了多少時間去練習,當我們著手去解決這些非常復雜而棘手的政治問題時,很多事情都是要幕后去做的。這些人們是看不到的。”這是他對中國書法認識的一個嶄新的提升。他還有一個理念,就是他在2012年“企盼和平”聯合國官員與中國書畫名家作品展講話中提到的:“書法的好處還有很多。就看看我們今天的現場吧:來自不同國家的人們被一個不屬于他們自己的文化傳統所深深吸引。我已經看到有許多書法作品并非出自聯合國的中國、韓國或日本的工作人員之手。他們來自于其他不同的國家,來自歐洲、美洲或其他地方。書法為相互欣賞和相互理解建立了橋梁。最后,還有我們許多人所寫的字,‘和平’的字里所傳遞的理念。我寫了‘和平’這兩個字。這些作品也向全世界傳遞了一個重要的信息。作為秘書長,我致力于給全世界帶來和平。”這為中國書法走向世界做了十分有價值的闡釋。

      藝術評論:他說一有空閑就會練書法?

      周斌:他不是所有的空閑時間練,也許是他當時沒有表達清楚。他很明確對我說過:“你不來我就不練字了,我也沒時間寫字。”這樣的話對我的壓力就太大了,因為我要在有限的時間內讓他學好需要投入很多時間才能有所進步的書法。

      藝術評論:現在能保證每年教他多長時間?

      周斌:從認識他到現在,我為了他去美國七個月到八個月左右。除了教他,我也會做些別的文化傳播工作,包括一些書法教育與表演。

      藝術評論:你在美國也在教其他官員?

      周斌:現在我有計劃做進一步的中國書法海外傳播工作,今年2月,我在華盛頓做演講的時候,中國駐美大使館的領導就希望我能在美國國會教中國書法,在國會官員的漢語學習基礎上,進一步加深對中國文化的了解。在聯合國,還有兩個副秘書長,一個是美國人,一個是法國人。他們已經跟我主動寫信,希望我可以跟他們交流書法。

      書法“走出去”其實具有優勢

      藝術評論:那么就對外文化傳播而言,你認為書法的優勢表現在哪里?

      周斌:書法是中國傳統文化向世界傳播的很好載體,原因在于書法既能代表中國傳統文化的雅文化,又能代表民俗文化。中國書法不僅能夠表現中國古代文人對雅致與精潔的追求,也能傳達民間百姓對于長壽、富貴、康寧、好德、善終等吉祥美好的祝福,因此,它是一種全世界人民都不排斥的和諧文化。我曾對書法練習者做過長期跟蹤與實驗,結果發現接受過書法訓練的人較少體驗到焦慮,心態相對平和,書法創作確實對排除消極情緒有極大的促進作用。書法藝術在當今可以說是一種非常純粹的中國藝術,在世界文化之林中,書法能夠將中國人獨特的審美追求以及生活情趣完美地展現給其他民族,這也可以說是它在當今世界傳播的一個優勢。

      藝術評論:在美國進行書法教學與在漢字文化圈如日、韓、越南及其他東南亞國家是不同的,你怎么看待這種與眾不同的在美國的中國書法教育的現狀的?

      周斌:我在美國,主要在大學做研究與演講,跟華人圈接觸不多。我覺得書法國際交流至少有兩個層面,第一層,就是書法國際交流要關注國外華人,他們既是中國書法很好的受眾,同時又是一支重要的中國書法國際傳播力量,提高這一群體的書法素養是國際交流的一個重要環節。西方人了解中國,尤其是在文化上,本身存在著文化差異,每個個體接觸的中國極其有限,正如趙啟正先生說的,每一個中國人都代表著中國形象,13億中國人好比是13億頁書,因此,每個華人書法家在某種意義上代表了中國書法這一文化,做好當地華人書法家的文化提升與跨文化心理培訓是書法國際交流的重要命題之一。另外一個層面,書法國際交流要關注西方主流社會,國家要鼓勵優秀的書法藝術家從事這一文化外交工作,在制度上加以保證。在西方各國,國家文化機構可以設一些長期的書法國際培訓項目,聘請在理論與實踐上有造詣的、能夠跟西方接軌的專家對西方高端人士介紹書法。

      藝術評論:作為韓國人的潘基文畢竟是有漢文化背景的,在教育歐美人書法的時候,教法上有什么區別?包括他們的接受度怎么樣?

      周斌:潘基文雖然是東方人,但是他重要的學歷背景在西方,他在西方工作與生活了很多年。相對而言,潘基文秘書長學習書法接受較快,學習效果明顯。但在教材教法上,應該與西方學員有所區別。

      藝術評論:你覺得你的教育方法最有特點的是什么?

      周斌:因材施教。每個人你要讓他學習得開心。

      藝術評論:這就跟孔子的教學方法一樣,對72名弟子用不同的教育方法,就是要抓住每個人不同的興趣點。

      周斌:是的。每個人的想法不可能統一,只能分而治之。這個人喜歡歐體的,就教歐體。喜歡顏體就寫顏體。也有寫行書的。

      藝術評論:據說,您在書法界出道很早,人生經歷也頗具傳奇,可以談談您是怎樣走書法之路的?

      周斌:我是從1984年開始做書法教學的,當時我在上海的一家小學里做美術教師,在那個時候我已經先后加入了上海書協和中國書協,其間我又去華東師大讀了中文系夜大,得到華東師大許多老師的幫助,他們很賞識我,讓我一起參加編寫教材,編好教材以后又讓我上課。我上的課程得到了學生的好評,當時我的學歷是中師,學校只能通過特殊渠道向國家教育部報批,之后,我被引進到華東師大任教。

      藝術評論:當時你中師也是學的書法專業嗎?

      周斌:學的是美術,在這四年里面,我一直堅持學習書法。

      藝術評論:其實這可以根據自己的興趣來發揮,不用拘泥于高考的“指揮棒”。

      周斌:是啊,藝術家需要有寬松的環境,是“散養”吧。

      藝術評論:你覺得自己書風更擅長于哪些方面?

      周斌:其實我個人長于草書。草書同時也是中國書法藝術表現的最高境界,我認為在繪畫領域中山水畫也是最高境界的。因為這是直抒胸臆的。

      藝術評論:中國國力的上升,使中國的文化影響力越來越大,你對書法真正走出去,包括在歐美進行書法教育有什么想法?具體怎么做?

      周斌:第一,文化走出去應分為國家與地方兩個層面,但這也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就國家層面而言,國家要有步驟地對中國文化國際交流進行規劃,目前已有不同的部委在積極工作,但就書法而言,相對比較薄弱,沒有一個專門的國家機構在從事該項工作,中國書法家協會的國際交流委員會在過去的幾年里做了一些可喜的工作,但在活動系統性和人員參與方面還有待于完善。地方層面則缺少有序的安排,比如說自己的省市,怎么樣走出去,自己有一套,但是跟整個中國文化走出去的大局,什么時候走出去,怎么走出去,時間地點,缺少統一和協調,很散亂。比如大家一下子都到法國去,一周有十幾個展覽。我們缺少一個規劃引領的機構,應該成立一個中國書法國際交流方面的全國管理委員會,有這樣一個機構,不同的地區報項目,然后由機構做統一規劃與指導,國家可以有一定經費的投入,規劃項目活動的國家、活動的預計效果,都要寫一個策劃書。這樣就變得有效有序。當然,民間自發的書法國際交流與傳播項目同時也可以歸入其中,從不同層面上有序進行美麗中國的宣傳。

      藝術評論:西方主流媒體對于中國文化的了解與傳播大多可能停留在一些表象的層面。

      周斌:他們還難以把握中華傳統文化的內核及里面所蘊含的溫和精神,甚至有一些西方媒體對中國采取的是一種含有敵意的報道。為此,我們要推動“跨文化交流”。除了政府層面的文化交流之外,更主要的是需要民間層面非官方形式的文化交流,因為民間的文化交流可以超越政治和意識形態,更有說服力,更容易讓西方社會決策者包括媒體接受一個客觀的中國形象。“跨文化交流”最大的障礙是語言,中國書法是中華文化的瑰寶,同時是漢語學習的有效載體,通過書法這一世界上獨一無二的藝術形式,可向世界傳播我們的語言,同時向世界展示中華文明,使中西文化平等對話。因此,我們應超越對書法的狹隘理解,將書法納入到國際文化交流的大視野之中。在具體做法上,我非常期待中國書法國際傳播學院的誕生——它要比辦中國書法學院更有時代意義。因為,在日益全球化的今天,中國文化需要以一種新的姿態面對世界,而且,外國人學習中國文化、熱愛書法是跟中國的經濟實力、政治實力相關的,對我們來說,這可以說是一種文化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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