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麗小姐》劇照
走 進劇場,這里似乎要演出一部現實主義戲劇作品。舞臺上擺放著白色涂花的桌椅、床架子、水杯水壺,甚至還掛著白色的蕾絲窗簾,像是簡·奧斯汀筆下貴族小姐的 閨房。女演員身穿的黑色衣服,與整個舞臺設置似乎很不搭配。她開始搬動那些道具,桌子、椅子、床架和蕾絲窗簾等都被移到了側臺。在被騰空的舞臺上,她終于 開始演戲。顯然,這樣的設計,為全劇定下了突破傳統的基調。
家喻戶曉的《朱麗小姐》
日前,瑞典最知名的作家J.A。斯特林堡的代表作《朱麗小姐》在北京蓬蒿劇場上演。在這部被認為是“自然主義”的名作中,斯特林堡不僅真實地描寫外在的現實,也真實地描寫人性。
朱 麗小姐在仲夏之夜顯得有些躁動不安,她的父親——伯爵大人不在家,她又剛剛和警察局長解除了婚約,她要找人玩玩兒。她看中了家里的仆人讓。第二天,朱麗偷 了父親的錢,希望讓帶她私奔,卻被廚娘發現。就在這時,門鈴大響,她的父親回來了。朱麗不想讓自己和父親身敗名裂,求讓出主意,讓遞給她一把剃刀,讓她自 殺。朱麗鎮定下來,持刀開門走了出去。
這是一部在瑞典家喻戶曉的作品,曾多次被翻拍成電影。在歐洲戲劇舞臺上, 很多時候,當朱麗小姐走進房間時,劇場里的觀眾都知道她下一句要說什么。瑞典的戲劇工作者安娜-皮特森就曾看過不下10個版本的《朱麗小姐》。然而,在看 了那么多版本之后,安娜開始擔心,觀眾會因為對劇情的爛熟,而無法再注意到斯特林堡文本中的閃光點。
一個人的舞臺電影
為 打破人們對《朱麗小姐》固定的戲劇觀念和陳舊的表現形式,安娜-皮特森解構了整個劇本,并在劇中飾演了所有的角色,即朱麗小姐、男仆讓和廚娘克里斯蒂。從 始至終,安娜不換服裝,全靠聲音和表演。當然,在最終呈現上,站在舞臺上的人并不只有安娜一人,還有一個身著黑衣的攝影師。
這 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女演員的舞臺電影,而實際上,安娜并不甘于被拍攝,她有時候還要做點“跨界”的工作。當劇中的男仆讓走進房間時,扮演者安娜蹲下,仰頭對 著攝像機說話,舞臺后面的銀幕上投射出她特色的臉。之后她站起來,開始飾演朱麗。而在兩個角色發生關系后,這一地位發生了改變,讓變得頤指氣使,甚至辱罵 朱麗,鏡頭也相應地變成了仰拍,讓俯視一切的特寫鏡頭投射在屏幕上。
安娜說,在她的版本中,她借用攝像機的仰拍與俯拍,來表現人物心理的成長變化。把所有角色集于一身的安娜,有時候看起來像是一個人格分裂的病人,自己跟自己斗爭,矛盾的焦點不只是性別屬性帶來的權利問題,還有社會賦予階層的局限性和不可能性。
不肯赴死的女演員
演 出中,安娜有時會突然走出角色,走到側臺旁喝水。“曾經有觀眾告訴我,特別喜歡看演員謝幕,那時候演員不再是角色,而是回歸自己。”安娜的戲中戲,試圖讓 觀眾看到舞臺上演員進、出角色的過程,“這并不會影響觀眾對角色的理解,也不會打斷觀眾的情緒,更不會因此而減弱原有文本的戲劇沖突。”安娜表示。
而戲中戲的設計,在結局時,以最顛覆原作的形式出現。斯特林堡在100多年前寫了這部《朱麗小姐》,而在100年后,人們依然會爭論朱麗小姐為什么要自殺。
安娜顯然不想讓朱麗小姐就這樣輕易地自殺。“我做了20多年演員,演過很多女性角色,很多是在結尾結束自己的生命。我問自己,到了現今這個社會,為什么還要在舞臺上不停地重復女性結束自己生命的戲碼,是不是應該用不同的角度來詮釋,告訴觀眾不同的東西?”
在戲的最后,女演員不滿原劇本的結局,她拒絕殺死自己。導演看不過去了,沖上臺來,強迫女演員自殺。就這樣,安娜搶過攝影師手中的攝像機,用自拍的方式,展現女演員與導演的沖突。她邊拍邊退出舞臺,并最終以鏡頭中的一片混亂結束演出。
被斯特林堡“看不起”的朱麗小姐,在安娜的演繹下,居然有了抗爭精神。這是安娜的野心,她以自己而不是編劇的意愿主宰朱麗小姐的生死。這或許是這出經典劇目重排的最大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