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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作家杜文娟相識,是經西藏文聯一位朋友的介紹。那時,我正值下鄉。在電話中簡單地聊了幾句后,她說,她過兩天就要去阿里了。
這已經是她第六次抵達西藏,第四次前往阿里。之前,我根本未曾想到。在她返回拉薩后,我知道這是確鑿的事情。阿里,用她的話說,這是個傾注了她熱情和夢想的地方。
面朝大海,春暖花開。沒有大海,只有拉薩河;時值五月,也正當花開。在拉薩河畔仙足島一處居所,我同西藏人民廣播電臺一位記者采訪了她。從屋內到院落,讓座、沏茶,她以一位大姐的熱情和女性的細膩招呼著我們。其間,更以爽朗的言語笑聲,讓采訪變得輕松愉快。
2010年春天,中國作家協會在全國遴選出19位作家,到各個省定點深入生活,當初按照要求,把她派到拉薩市堆龍德慶縣,住在縣委縣政府的援藏干部樓里,因為這個縣離拉薩市只有12公里,生活條件比較優越。她覺得既然寫西藏,就得寫最艱苦,最有代表性的西藏,于是,她便主動到了離拉薩市1750公里的阿里地區。
《阿里 阿里》就是她定點深入生活的作業。她以一種虔誠執著的態度,記錄下西藏阿里人獨特的生存全景,他們的生死、命運、愛情、信仰、暗傷、悔恨與災難在全書中一一展現,被中國作協評定為2011年度重點扶植作品。2012年,《阿里 阿里》由江蘇文藝出版社6月推出,受到讀書界的關注。
用她的話說,按照初稿印刷,《阿里 阿里》應該超過三十萬文字。內容涉及阿里的歷史、文化、土生土長的阿里人、在藏干部、援藏干部、邊防軍人、老板店主、坐臺小姐等等,但出版社為了走市場,刪除了七、八萬字。
對于有人說她用八年時間完成《阿里 阿里》,她坦言道,這完全是媒體的說法,自己卻沒這么說。實際上從采訪到出版《阿里 阿里》這部作品,她只用了兩年多時間。
《阿里 阿里》寫到所有阿里人的痛和暗傷,這是真實而不可回避的。作為在藏工作十余年的我來說,是確信不疑。例如書中寫到:孔繁森小學一位女教師,結婚八年,先后懷孕六次,五次流產,好不容易產下一個男孩,三天后,因為缺氧,夭折;阿里地區歌舞劇團一位女演員,五十多歲,一次下鄉到牧區,為牧民獨唱一首《潔白的哈達》,唱到高音處,唱不上去,一口氣上不來,倒地死亡;一位藏族大學生分配到措勤縣工作,父親愛護兒子,怕他一個人到措勤不放心,從拉薩乘汽車過桑桑鎮,翻越5000多米的桑木拉大阪,好不容易到了縣城,把兒子安頓好以后,父親卻因為高原反應死在了措勤;一位分配到措勤縣工作的小伙子,一年以后,搭乘一輛大卡車,回到青海格爾木的家中,當時陽光燦爛,碧空萬里,母親打開房門,連問他幾聲,你找誰?胡子拉碴,面孔黢黑的兒子,忍受不住這句問話,一頭撲進母親懷里,嚎啕大哭,邊哭邊說,我找你。
這就是真實的阿里,這就是阿里人的生活。在阿里,不管是在藏干部、援藏干部,還是邊防軍人,一家人分居兩處、三處是常態。身體的寂寞,心靈的孤獨,同樣是許多阿里人的常態。
自然的阿里艱辛寒冷,人文阿里安靜平和。她在《轉山,只為途中與你相見》中寫到一位叫王惠生的老西藏,他先支邊,后援西藏,主動到阿里工作20多年。這位像對待感冒一樣對待死亡,像對待死亡一樣對待苦難的鐵人,最終身患多種高原疾病。為了改良阿里羊的品種,他把五只活蹦亂跳的魯西南小尾寒羊,從北京運到萬里之外的獅泉河鎮。當問他此生是否后悔到阿里工作。王惠生說:不后悔,唯一后悔的是沒有更多時間在阿里工作……
“正是因為這些偉大而普通的阿里人,我一次次被感動,一次次淚流滿面。我知道,自己已經深深的愛上了這片土地,和這片土地上的人們。如果說以前不清楚為什么寫作,那么,現在已經非常明確,為了讓更多的人關注青藏高原,了解西藏,支持阿里,書寫和謳歌為西藏邊陲帶來吉祥如意的人們,是我目前最大的責任和擔當”。
我記得有位名人說過,邊緣不是世界結束的地方,恰恰是世界闡明自身的地方。《阿里 阿里》一書,將阿里這個中國最特殊、最邊緣的地區敘述得極其真實與純粹。用北京研討會與會專家的話說,這是一部深入西藏文化腹地的感悟之書,是一部解讀西藏精神的書,也是一部啟迪讀者心靈、鼓舞人們樂觀對待一切苦難的勵志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