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推理作家很粗枝大葉

專訪“午夜文庫”80后副主編褚盟

　　褚盟，一個“80后”年輕人，被南方都市報稱為“正在成為文化推手的三劍客之一”，也有媒體視他為“野心勃勃的推理小說推手”，褚盟生于北京，目前任職于新星出版社，是中國最大、最專業的推理文學出版平臺“午夜文庫”的副主編。

　　“午夜文庫”創立至今，已經出版了推理文學作品370多本，平均每冊銷量15000本，市場占有率是國內所有推理小說的近一半。褚盟從2008年起開始負責“午夜文庫”的策劃工作，陸續推出了勞倫斯·布洛克、邁克爾·康奈利、埃勒里·奎因、島田莊司、東野圭吾等世界數十位推理大師的百余部作品。2011年，他寫了國內第一本系統介紹推理文學的《謀殺的魅影》，被推理迷們稱為“推理文學教科書”。

　　有媒體曾報道，褚盟大學畢業后放棄了銀行優渥的工作，因為熱愛推理文學，立志要做和推理文學相關的工作。當時中國的推理文學還鮮有人涉足，于是他每天頂著“無業青年”的壓力，到處尋找一份和推理有關的工作，直到來到了當時正在招兵買馬的“午夜文庫”。

　　褚盟有句“名言”，被當作午夜文庫的標語印在所出書的封面：“99%的推理小說都不值得讀第二遍”。推理文學由于其特殊性質，有時甚至不被當成一種“文學”。而褚盟則認為，日本的推理文學成功成為大眾文學，甚至頻獲“芥川獎”等純文學獎的認可，給了中國推理文學很多借鑒。

　　中國推理小說還是幼兒園水準

　　推理文學的“推理”一詞源于日本，屬于“舶來品”。日本叫推理小說，英美叫偵探小說。偵探小說中最著名的人物形象是由柯南道爾創造的“大偵探福爾摩斯”。推理小說源自歐美，近半個世紀卻在日本達到了鼎盛，也漸漸地在中國壯大著自己的“勢力”。

　　偵探小說發源于歐美，卻在日本發展壯大，據午夜文庫的銷量統計，日本作家的推理作品要比歐美的小說賣得更好。褚盟告訴記者，東野圭吾的作品是賣得最好的，此外還有島田莊司的《占星術殺人魔法》，到尾秀介的《向日葵不開的夏天》，西澤保彥的作品和綾辻行人的“館系列”。   

　　午夜文庫目前出版的國內原創推理小說和翻譯國外經典推理小說的數量差距懸殊，370多本推理作品中，國內本土原創的作品只有5本。

　　“水平達不到。”禇盟十分坦率地回答，“作為出版人我也非常無奈，如果有可能的話，出版方都愿意接觸原創作品，因為原創小說的市場占有率會很大，而且從成本上來講原創的作品也比較低，因為沒有翻譯的成本，版稅也沒有國外知名作家那么高。”

　　在禇盟眼里，中國目前的本土原創推理作品，即便不以那些國外經典翻譯作品為標準，也是不能令人滿意的。他認為，中國的本土推理還處于非常蒙昧、混沌的摸索階段，拿不出成形的東西。

　　“說得難聽點，現在的水平甚至還達不到讓我們用理論去分析它們為什么達不到。就像是幼兒園的水準，對于小學的數學題都是做不出來的，不需要解釋為什么，就是現階段的能力做不出來”，禇盟說。

　　目前國內唯一關于推理文學的雜志《推理》曾推出一批原創作品，但都只能算是中篇。禇盟之前曾在《推理》做編輯，他說起自己認識的一位在《推理》雜志很有人氣的作者，有一次他給編輯拿了自己寫的十余萬字的長篇小說，在禇盟看來，他已經是目前最成熟的推理作者的作品，“但基本上沒辦法出單行本，結構非常松散，人物非常干癟，沒有亮點。”

　　中國推理作家專業知識很不到位

　　日本推理文學起步比中國早，發展也更成熟。早在十九世紀偵探小說從歐美傳入，日本就有一批年輕人開始嘗試推理文學的寫作。1923年江戶川亂步發表第一部推理小說至今，日本推理文學的發展已經將近100年。1957年松本清張的社會派推理小說讓日本的推理小說走入主流文學和暢銷文學，到現在的“百花齊放”也有半個世紀的發展歷程。

　　“日本的推理也不是從一開始就這么成熟，他們經歷了很漫長也很痛苦的過程，才積累出了現在的成績。”

　　褚盟認為中國作家欠缺的不僅是時間，更多的是努力。“我們和他們的作家比，很多應該做的，我們都沒做，甚至都沒開始做。比如對西方作品大量的閱讀，對推理理論的研究，還有創作者本身的文學修養。”

　　“我們現在仍然有很多創作者，把推理小說只理解為簡單的詭計。作者的自然科學知識和邏輯知識根本沒法駕馭這個詭計，基本上就快成一道數學應用題了，根本就不是小說，不是文學創作。”褚盟說。

　　褚盟認為，推理小說歸根到底是一本小說，大家喜歡讀漂亮的故事。日本的推理作者現在基本可以做到大膽想象小心求證，因為他們的專業知識非常到位。中國的作者相對來說缺乏創造力，小心想象，但是寫出來專業知識又特別不到位，很粗枝大葉。

　　2010年午夜文庫出版了一本本土原創推理作品《紅樓夢殺人事件》，是和新版紅樓夢同步出的，銷量三萬多本，在本土原創作品中這個銷量已經相當成功。

　　“我很看好這位作者，但是她再也沒寫出新作品。我催她逼她，可是她有一份不錯的工作，不是專職從事寫作的作家，很可惜。”褚盟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