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聲川：《如夢》每一場都當最后一場來演

賴聲川

　　從下午2時到晚上11時，長達8小時的演出，32位演員的強大陣容，空前絕后的“蓮花池”舞臺……9月28日、29日，由賴聲川[微博]執導，許晴、胡歌[微博]、李宇春、孫強等領銜主演的話劇《如夢之夢》將登陸內地巡演的最后一站——深圳保利劇院。近日，賴聲川攜演員孫強現身深圳做宣傳。聊及這出長達8小時的巨制，他坦言，在沒有政府和企業的贊助下，能成功巡演是一個奇跡，他的夫人也常常提醒他，每一場都要像最后一場那樣來做。

　　據該劇的內地巡演制作商王可然透露，由于制作成本過高，《如夢之夢》已經確定無緣羊城，有興趣的廣州劇迷可以前往深圳保利劇院觀看。

　　羊城晚報記者 谷體偉 攝影/雍舜

　　一位從醫學院剛畢業的學生，第一天到大醫院上班，病房里五位病人就死掉了四位。這位醫生恐慌地發現，多年來學校的訓練，完全沒有教會她如何真正 幫助這些瀕臨死亡的病人。她只能站在一邊，當一個無助的旁觀者，看著這些病人一個一個在恐懼中死掉。而從“五號病人”講述的故事里，觀眾也隨之進入其他角 色的故事以及他們的夢中，從臺北的醫院跳出來，走到臺北市，走到上世紀20年代的上海，走到上世紀30年代的巴黎，一直走到上世紀50年代的法國……最后 再回到臺北的病房，完成了這次史詩般的旅程。

　　對于讓很多劇迷望而卻步的“8小時”時長，導演賴聲川卻表示：“我覺得時間本來就是相對的，一個戲，不想看的時候可能一分鐘都覺得很長，但如果 ‘掉’進去了，進入了設定好的圈套和魔法，8小時一下就過了。”該劇進入巡演以來，一直有兩種演出模式，一種是從下午一直演到午夜，另一種則是分兩晚演一 套劇。作為導演，賴聲川顯然更希望觀眾能一氣呵成地看完這部劇。他還貼心地表示：“上下半場之間，我們有兩個小時的休息時間，觀眾可以美美地吃一頓晚餐， 回味一下上半場的東西。而上下半場，還各有20分鐘的休息時間。這樣的設置很人性化，加上我的各種創意，看起來應該不會累。”

　　故事交織一個史詩旅程 “8小時”看起來并不累 許晴演一場要走5公里

　　賴聲川表示，除了8小時時長，關于這部劇還有許多“數字”——全劇有32位演員，這32位演員要在舞臺上呈現100多個人物80年的命運；普通的戲劇本僅六七十頁，而該劇光是大綱就寫了29頁；另外，葉錦添[微博]為 全劇制作的衣服就有400套，劇組的道具加起來有整整12個集裝車廂；普通話劇用一兩天就可以裝好的舞臺，《如夢之夢》需要花7天。而最辛苦的演員是許 晴，據劇組計算，許晴每一場表演中的舞臺步行距離超過5公里。上次許晴帶病演出成為一時話題，賴聲川對此也表示抱歉：“我們沒有A、B角，離了誰都無法推 進，所以必須堅持到底。”

　　談靈感：死亡的啟迪

　　賴聲川向記者介紹，他當初創作這部戲的靈感來自多年來累積的故事，十幾個故事串起來，讓他有了最后的構思。其中對他觸動最大的故事是這樣 的：1999年10月，英國發生了一起兩列火車對撞的事故，事發后兩個星期，官方對死亡數據進行了一次修正，原本80多人改成了60人，而原因匪夷所思 ——這活過來的20多人當時并非真的死了，而是自己爬起來消失了。對此，賴聲川疑惑地表示：“在災難面前，他們的第一反應不是打電話給親朋，而是消失，他 們到底欠這個世界多少債？難道這一走，就真的可以與以前一筆勾銷？我很難過，這個故事讓我看到了人類在接近千禧年時的那種空虛。”

　　還有一則同樣令人驚悚的故事：“9·11”之后，有人玩行為藝術，在公共電話亭貼上黃色貼紙，請大家寫字給失去的朋友，結果有一張令人毛骨悚然 的貼紙，上面寫著：“現在我所有的家人和朋友都以為我已經不在了。”賴聲川說，這兩件事讓他感觸很深：死亡對人而言究竟意味著什么？于是，便有了這個似夢 非夢、有關人生的故事。

　　誕生：沒想過商演

　　拿著厚厚的劇本，賴聲川心里清楚，把它呈現在商業舞臺上的幾率約等于零。2000年，臺北藝術大學的戲劇專業學生向賴聲川邀一部能讓全班同學都 參演的戲，他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如夢之夢》。賴聲川回憶道，當時是在小劇場演出，每場觀眾不超過200人，前后大概只有1000人看了這部劇。而香港導演 毛俊輝當時也坐在這1000人中，在他的多方努力下，成功游說政府資助和企業贊助，香港話劇團最終成為演出該劇的第一支專業院團。但由于耗資確實太大，也 只有300名觀眾欣賞到《如夢之夢》，當時演出的是粵語版，演員中還有觀眾熟悉的汪明荃[微博]。

　　《如夢之夢》在香港的成功，觸動了臺灣相關部門拿出資助，讓該劇在臺北上演。而今年的內地巡演，才是該劇真正意義上的首輪商演。據說賴聲川在接 到內地演出商的邀請時也難以置信，跟對方說的第一句話就是：“要不要再等等啊？”賴聲川感嘆道，單靠民間的力量把這部戲搬上舞臺，確實是一個奇跡，而同樣 從事話劇工作的賴夫人丁乃竺在做這部戲的過程中，也一直提醒他把每一場都當成最后一場來做，因為很有可能在這輪演出結束后，這部劇就真的不能跟觀眾“再 見”了。

　　壓力：成本決定票價

　　賴聲川表示，這部劇最讓演出商頭疼的便是它獨特的舞臺構造：舞臺正中央是所謂的“蓮花池”觀眾席，中央的座椅能隨著場上演員的移動而轉動，劇場 外圍的三層觀眾席與“蓮花池”之間的環形部分是舞臺。賴聲川表示，《如夢之夢》每到一個劇場搭臺，首先要做的就是把劇場“夷為平地”，從零開始搭建，至少 需要7天時間，加上演完后拆臺的一天時間，哪怕這戲只演出一場，也要付出近10天的場租，這還沒算人力成本……在沒有任何贊助的情況下，任何一個演出商接 這部戲都會有很大的壓力。而高成本必然帶來高票價，據悉，該劇的“蓮花池”座位在內地部分城市一度被賣到了2013元的高價。

　　賴聲川說，最初的設想是只有舞臺中央的“蓮花池”觀眾(最多200個座位)，但面對空前的票房壓力，他們后來也加入了看臺坐席。他笑說：“在看 臺觀賞是完全不同的感覺，那些在‘蓮花池’里轉動的人也仿佛變成舞臺效果的一部分。近距離看，你能看到人生，遠觀則能有所頓悟，而坐在最遠的觀眾則能看破 人生。”

　　質疑：不是“粉絲戲劇”

　　李宇春、胡歌等一批青春偶像的加盟，讓《如夢之夢》蒙上了“粉絲戲劇”的面紗。面對質疑，賴聲川表明了自己的立場：“偶像歌手的粉絲群體，和舞 臺劇的受眾群體基本沒有交集。李宇春的加入確實吸引了一批年輕觀眾，有些人甚至為了李宇春一連看了8場，漸漸地也被這部劇吸引住了，超越了偶像粉絲的層面 ——這算是李宇春的一種功德。”對于李宇春在戲中的表現，賴聲川評價道：“她很樸實。當時跟她說讓她演一個分量不是很重的醫生角色時，她馬上就答應下來 了。她把‘沒有小角色，只有小演員’這句話演繹得很好。”

　　早前還有導演曾向賴聲川提出想把戲劇改編成電影，連女一號都想好了要找張曼玉來演，但被賴聲川拒絕了。他嚴肅地表示：“不是我不想拍電影，而是 他們都想把它濃縮為兩小時。這跟藝術自尊沒有關系，是我認為真的做不到，我覺得至少需要5個小時。試問國內有哪個導演有勇氣拍一部5個小時的電影？藝術不 能打折扣，不能把這些故事拆開來說，不然味道就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