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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很多人,談起香港文學,頭腦中還是固化一個概念,那就是金庸、梁羽生等人的武俠小說,或者梁鳳儀的財經小說。包括去年香港書展評出的年度作家也斯,內地的媒體都覺得陌生。那么,香港文學,尤其是近些年,香港、內地交流溝通大大方便、密切之后,它的特質在哪里,變化在哪里?作家在香港這個城市的寫作與表達,狀態如何?
記者專訪了香港大學中文系博士、著名作家葛亮。作為寫作者兼研究者,他對香港文學的觀察更直觀,也更立體。
香港文學強調語言的方言化
“我們對香港文學大概還是存在成見,傾向將之定義為一種地域文學。比方說,似乎只有談及‘九七’,談及文化身份認同,李碧華小說《胭脂扣》等作品的文學意義才得以凸顯。”談到香港文學的特質,葛亮說,香港文學有自己獨特的敘事模式﹐包括強調題材的“在地化”和語言的風格化與方言化 ;同時,他們的作品中有些普世性的人文關懷存在,大概不能用“傷城”與“我城”等語境性詞匯概括其全部價值,“香港作家西西的批判力與黃碧云的鋒利,不見得只放在香港才成立。后工業化時代帶來的種種都市癥候乃至異變,在當下中國放之四海而皆準。”
同時,葛亮并不否認香港是個更重地域性的地方:“一方面當然是因為它中西交匯的特質。另一方面也是關乎它作為城市的獨立性。‘中環價值’固然是一個層面,但是,‘老香港’的部分,特別是殖民文化的歷史遺留也讓香港人念念不忘。”葛亮說,香港近年來有個非常熱的概念,叫做“集體回憶”(collective memory) ,一個皇后碼頭的拆遷,可以一石激起千層浪。這其實是一種歷史危機感的寄托。就文字而言,也是如此。隨意一份香港報紙,都是和現代白話文相去甚遠的 “粵方言書寫體”。但對香港本地人,是非常親切的。文學的呈現,就是地方甚至身份認同感的直接體現。
在香港堅持寫作,需要勇氣
香港的文學從業者生存狀況如何?葛亮說,在言說空間上,在香港也許更自由。但從個人生存的角度,在香港堅持寫作,需要勇氣,因為有時間與生活的雙重壓力。但的確有相當一批人致力于此,“在這個環境里寫作,我心里還是踏實的。因為沒有什么包袱,寫作更多是一種表達上的需要。這就使我的寫作行為變得相對簡單。”
葛亮結合自己最近完成的一本以香港做題材的小說為例,進一步談道:“這本新書叫《浣熊》,這個暑期同時在內地與港臺出版,與讀者見面。《浣熊》更為關注香港本土民間社會的現實。為此在撰寫過程中,作了很多的資料收集和訪談,應該說是一本落在實處的小說。”如在書中所寫:“這城市的繁華﹐轉過身去﹐仍然有許多的故事﹐是在華服包裹之下的一些曲折和黯淡。當然也有許多的和暖﹐隱約其間﹐等待你去觸摸。任憑中環﹑尖沙咀如何‘忽然’﹐這里還是漸行漸遠的悠長天光。山下德輔道上電車盤桓﹐仍然也聽得見一些市聲。”
港臺文學進入內地豐富了當代文學
近年來,隨著香港和內地交流、溝通日益密切、便利,越來越多的香港作家在內地出版作品、參加活動,香港文學進入了一個更開闊的時空。“這兩年的港臺文學出版狀況,大概一方面表現了華語文學界日益開放的大氣候。這不僅指意識形態層面的,而更多是一種文化視野的表達。很多資深港臺作家的作品得以在內地出版,實際將中國當代文學軌跡中相對模糊的部分、我們一直以來認為是支流的部分明晰化了。如果將當代文學譜系比喻成一棵family tree,無疑港臺文學近年規模化的出版,令這棵樹更為枝繁葉茂。”葛亮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