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魚詩選(3)

http://www.donkey-robot.com 2013年06月09日14:45 來源：中國作家網 木魚

　　地球是圓的。

　　你總偏離方向。

　　循著同樣的路，

　　一直走，走到天黑。

　　一直走到天黑后，

　　你才走了回來。

　　2013/4/25

　　落棺

　　在老家的村子里

　　離世的人都會住進一間新的

　　油漆過的木頭房子。

　　這是后世一輩子的居所

　　我表姐就住了進去

　　心安理得的住進去

　　不管不顧了她身后的一雙雙淚眼

　　她七歲的兒子。

　　她還年輕。正是因為年輕，三十歲的她

　　閉眼后都沒能在家多呆一天

　　那個村莊就成了

　　她永久懷念的地方

　　結婚照在房子里擺著、掛著

　　臉上洋溢的幸福滿屋子都是

　　這就是她留給這個世界最后的東西

　　她睡了。人們將她送出村莊

　　落棺。夕陽被大地絆了跟頭

　　我年輕的表姐卻再也

　　不會跟朝陽一起醒來。

　　她七歲的兒子嗚咽的不成樣子，最后

　　趴在親人的肩上睡著了

　　他夢到了他媽媽回來的樣子——

　　2013/3/7

　　末日記

　　小雪一夜

　　通報人間的信函

　　馬不停蹄。

　　預言的信

　　是天堂降下的令狀

　　從你黑眼睛里流出的淚？

　　——這無盡的雪。像冥幣。

　　末日在我腳邊。

　　風且未停。

　　我如懸崖一線

　　被郵差追逐

　　那些過境的馬蹄亂作一團

　　如我的心，抵住刀尖。

　　驚懼，絕望，哭泣，吶喊

　　汗水般擠出身體，灌滿夜色。

　　我敲下最后的絕句

　　與你

　　——我生命里的人，親愛的過客。

　　它將告訴你，我的生活

　　我是如此眷戀。

　　我是如此愛和恨，我是如此！

　　我將署名，和寫下日期

　　某年某月，某人，絕與此。

　　就像歷法被銘記，對于我

　　——想必也是如此。

　　2012-12-21

　　身體里的豹子

　　她身體里藏著一只豹子

　　一根針。縫合她的裂痕

　　任何一處可以讓豹子逃脫的裂痕

　　都要被緊緊地封鎖。

　　她行走，有豹子輕盈的步態

　　小心翼翼。時光是一架老舊紡車

　　每根線將她捆綁的一絲不露

　　豹子，注視著。它眼睛里埋藏著

　　渴望、憤怒與淚水

　　我曾在夜里聽到紡車的聲音

　　看到每根線落在身上

　　潛進皮膚表層

　　——這天羅地網。

　　我身體里藏的是什么？

　　一只豹子獅子，老虎，還是

　　一只溫順的兔子？

　　你要將我縛住，像那個女人

　　你糾纏到我們疲倦

　　然后安然睡去

　　她身體里藏著一只豹子。

　　——請小心飛舞的針。

　　2012-12-27

　　熱鬧，或突然的感想

　　我想，熱鬧，不應在市井——

　　熱情的火焰從你體內，我總能嗅到

　　泥土里散發的喧囂的氣息。

　　入土為安的，長眠于此的，都還活著。

　　骨頭鉆出花朵，沿著泥土的血肉攀援

　　一路凱歌，吹打嗩吶的牽牛花一樣

　　遍布原野的角落。

　　當我還活著，我會想到

　　墓地，孤墳，散落在每寸泥土下的

　　消失的荒冢

　　和我謝世后將要長眠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