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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時兩年累積史料,走訪二戰老兵,探訪戰場故地,秉持深挖歷史、還原歷史、銘記歷史的認真態度,以紀實的方式寫成的《米羅山營地》,是陳河在繼《沙撈越戰事》之后,再寫馬來亞戰場的華人抗戰史之作。陳河稱,讓國內讀者了解東南亞抗日戰爭的故事,是他寫這本書的最大動力。而當提到目前流行的抗日劇,陳河稱,影視制作人不能在重大的歷史問題上低俗化,而是應該成為正向化的力量,像抗戰這樣特別慘痛的歷史是不能拿來消費的。
把真實的東西呈現給讀者看
齊魯晚報:這本書無論是非虛構的寫作方式,還是所關注的東南亞華人抗戰歷史,都是比較偏的,不是寫作上的熱點。當初為什么寫這部書?
陳河:我也是偶然進入這段歷史,寫了這本書,我被這段歷史感動了。中國抗日戰爭分為幾個戰場,有大陸本身的戰場,還有緬甸的遠征軍戰場。但是對東南亞抗日戰場大家更加陌生,所以這段歷史,我既然已經了解,而且我又是一個寫作的人,應該說也是有責任把這段歷史寫出來。我覺得應該把東南亞抗日戰場的故事,讓國內的朋友們知道了解,這是我寫這本書最大的動力。
至于非虛構,因為寫這段歷史,要忠于歷史原來的面目,把真實的東西寫給人家看,如果是虛構的話,讀者就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了,所以就這樣寫作了。這些事情不是我的親身經歷,是我的采訪實錄,加上對歷史資料的收集和研究,然后形成了這部長篇紀實作品。
齊魯晚報:寫非虛構歷史需要很多資料,您做了什么準備工作?
陳河:關于搜集素材,有一個故事。最初我了解到,在加拿大有一部分華裔青年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時參加了加拿大的軍隊,被派到東南亞戰場上和日軍作戰。這件事引起了我的興趣。于是,我開始查找資料,在2007年的時候寫成了一部長篇小說《沙撈越戰事》。但是,在寫《沙撈越戰事》時,我發現了大量的材料,沒有寫進去,都是真人真事,并且非常感人。這時,我就開始在國外系統地收集資料,之后又回國到廣州暨南大學對相關歷史資料作了深入研究,然后又前往馬來西亞做了實地考察和研究,整整花了兩年多時間,最后才形成了這本《米羅山營地》。
不能將重大歷史問題低俗化
齊魯晚報:二戰之后湮滅的華人抗戰史太多,近年來通過一些影視作品我們才逐漸了解到包括遠征軍以及華僑愛國會等抗日的一些史實。您為何偏愛選擇南洋抗戰史為創作背景?
陳河:通過近幾年的影視作品,讓我們知道了很多原先不知道的抗戰歷史,盡管這些影視劇人物被神化和雷化,但實際影響卻是存在的,否則,遠征軍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家喻戶曉。
我之所以選擇南洋抗戰歷史,跟我的經歷有一定關系。雖然我現在是在北美、加拿大生活工作,但我畢竟是華人,離開了大陸地區,也是海外僑民。同樣,對于海外僑民的歷史,我會更加關注。
齊魯晚報:這個故事是要拍成紀錄片嗎?
陳河:對。中央電視臺一個導演看了我這本書,他跟中央電視臺紀錄片頻道商量,他們也很感興趣。總體來說他們覺得這個題材還是不錯的,因為是一個歷史事件,再加上書中卡迪卡素夫人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她可以感動很多人。央視現在想做這個事情,當然還在前期的論證中,需要進一步了解情況。
齊魯晚報:您自己寫了多部二戰抗戰史作品,對那段歷史有深刻的了解。但是,目前國內有關抗日的電影和電視劇,娛樂化、雷人劇和虛假編造劇泛濫。而這些劇的拍攝,不乏知名導演編劇。您怎么看待抗日劇的問題?我們該如何對待那段歷史?
陳河:這種現象的出現,我覺得有兩方面原因:一是中國文化市場的娛樂化,導致文學作品以市場為導向來創作,只要有人看、有人拍,不管什么樣的作品,都有人敢寫;第二,大陸觀眾的審美口味越來越趨向于市民化、平庸化和低俗化。這樣的市場需求,導致一些影視制作者迎合這種低級需求,致使這種雷人場面愈演愈烈。
按道理說,普通觀眾喜歡放松無思考的娛樂化節目,是沒錯的,但我們影視制作人和媒體,不能在這種重大的歷史問題上低俗化,而是應該起到正向化的力量,不能消費抗戰這段特別慘痛的歷史,我們應該抱著一種特別敬畏的態度來對待這段歷史。
真正的文學創作非常消耗心智
齊魯晚報:因為人的閱歷有限,經歷總會被寫完。寫非虛構作品,您的寫作也逐漸轉向經歷以外的寫作,如何尋找素材呢?
陳河:假如你完全依賴經歷寫作,的確有危險。比如有好多知青作家就是把他自己的生活寫完之后,就沒的寫了。反過來說,經歷越多,寫作資源越豐富,當然是對寫作有好處的。
我出國以后經歷了很多事情,但是你不能老消費那段經歷,你要把視野放大。俗話說“讀萬卷書,行萬里路”,走萬里路就是為了獲得經歷,但是一定要讀萬卷書,讀了書以后你才能把你的經歷當做可以寫作的材料,讀了書以后你才能對你的經歷有不同的解釋。所以說我這兩部小說跟我自己的經歷沒太大關系。
齊魯晚報:您的寫作軌跡屬于厚積薄發,而現在更多網絡作家是一炮而紅。您認為哪一種寫作方式更好?
陳河:很難說。有一種現象是不太好,一些所謂的“神童”,很早就被捧出來,這肯定對小孩子有傷害。再比方說那種“輕消費”的,在網上寫些故事,那種不是用腦子寫的,用膝蓋寫都可以。真正的文學創作是非常消耗心智的,而且這個是要有狀態的。
我在國外十多年經歷了很多事。我離開溫州到了國外,自己早年的記憶都會呈現出一種不同的狀態,這對寫作是很有好處的,F在也有閱歷了,再來寫作是水到渠成。我是50后,實際上像我這個年齡在國內已經算是骨灰級的老作家了,可我現在才開始在國內出書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