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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為新世紀以來我們對史詩性長篇小說的評價標準和趣味都發生了變化。最大的變化是史詩類作品的逐漸退潮。“非史詩”創作成為長篇小說的一個潮流。作家不再青睞史詩性長篇小說創作,評獎體系調整,讀者也并不如以前那樣買賬。也就是說,作家、批評家及讀者都逐漸認識到,優秀的長篇小說并不只有“史詩性”一種,事實上它各有類型,這是特別重要的趣味變化。這是好的令人欣喜的現象,價值判斷和創作類型雜花生樹是今天新世紀長篇小說創作的最重要特征。
為什么非史詩性創作在今天會成為主潮?我認為跟寫作者的歷史觀嬗變有關。史詩性作品的背后需要有作家完滿的、整體的歷史觀在支撐,今天這樣的歷史觀新一代作家那里幾近于無,年輕一代喜歡破碎性敘事,尤其是六五年以后出生的作家,他們更喜歡破碎性的歷史敘事而不是整體性的歷史敘事。與之相伴,文學觀也發生了變化,對于這一代作者看來,作家只是記錄者,他不是書記官,也不自認為一個偉大民族秘史的書寫者。他們更多地認為自己是為個人而寫,他并不認為文學寫作有多么神圣,不認為寫作具有某種價值和責任。擁有這種文學觀念的作者,沒有任何可能去寫史詩性作品。
我很欣賞非史詩長篇小說寫作潮流的出現,但它也有它的問題,即,寫作者的主體性缺失。作家對現實沒有思考的能力。他無意判斷,不愿判斷,因而,在當代諸多流行的長篇小說中,就會有伴隨一種扭曲的價值觀:“得權力/金錢者得天下”,當代諸多流行長篇都在不斷重申這樣的主題。在現實面前,作家并不想與現實做對,他愿意束手就擒。我認為,那種破碎性的敘事,不愿意做出立場和判斷的寫作是偷懶的和投機的,是“背著而不是向著火跑”,是作家的逃避,但杰出作品需要作家“向著而不是背著火跑”(別林斯基語),曖昧的、游移的寫作立場產生杰出作品的可能性很小。
最后我想強調,新世紀長篇小說的數量繁盛雖是事實,但我們判斷長篇的標準不能只是數量,質量才是最重要的,優秀的長篇絕不是片斷式寫作的連綴,不是字數的拼湊,它有它的難度和高度,它是精密系統,它需要邏輯,需要倫理。今天,無論我們討論和評價何種類型的長篇創作,一些基本的東西都需要記取,就是對人的理解,對人的價值的判斷,對人的精神世界的探尋,對人的尊嚴的勘探。要“把人當做人來寫”。非常期待真正體現我們時代“心智生活”的長篇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