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化視角展現不一樣的英雄形象——評電視劇《圣天門口》

　　電視劇《圣天門口》改編自作家劉醒龍的同名小說，講述了鄂東地區一個叫天門口的小鎮在兩個外來的共產黨員的領導下組建革命隊伍和根據地，與國民黨反動派和日本帝國主義進行斗爭的歷史。該劇生動地再現了共產主義在中國的傳播和共產黨在中國的發展、壯大過程，塑造了一群在時代洪流中試圖追尋個體生命意義的平凡英雄形象，展示了千百年來以只求一家過太平日子為幸福的鄉土中國在共產主義信仰的感召下所發生的轉變。改編后的電視劇保留了原著大的敘事框架，對人物形象及情節進行了較大的調整，重新提煉了主題思想，使之更加符合當下大眾傳播的內容要求及電視劇藝術的審美規律。導演張黎對畫面構圖、剪輯與演員表演進行了個性化的創作，更是賦予了該劇別具一格的美學氣質。

　　人性的視角

　　電視劇《圣天門口》是一部關于中國革命的寓言。以往的影視作品對我黨革命斗爭之艱苦的描述大多是講戰爭本身的殘酷和客觀條件的艱苦，但該劇卻從人性蛻變與升華的角度讓我們看到在舊中國復雜的社會條件下，我黨發展組織、傳播共產主義所經歷的曲折坎坷。獨立大隊成立最初，除了傅朗西和董重禮這兩個外鄉來的共產黨員，沒有人真正理解什么是共產主義。每個參加獨立大隊的天門口人都有自己的私心，他們有的想擺脫卑微的身份，有的想升官發財，有的想當英雄，有的想獲得愛情，他們的心中最大也只能裝下一個天門口，從沒想過離開自己的親人為天下窮人的解放豁上自己的命。當上級黨組織提出要獨立大隊撤離天門口編入紅軍主力時，因為不想離開自己的家，他們殺害了上級派來的王巡視員。阿彩為了保護獨立大隊，私自焚燒了王巡視員的尸體，使殺害王巡視員的兇手成了一個謎。在場的杭老大、常守義、黃水強和麥香統一口徑說人是自己殺的，以阻撓上級查清真兇。最終杭老大在負責查辦此案的小曹同志的勸說下醒悟到共產黨發動群眾鬧革命不僅僅是為了保護天門口的老百姓，而是為了解放全中國那些與他素不相識的勞苦大眾，他應該為他的隊伍所犯的過錯負責，于是他替兇手頂了罪，以自己的生命換取獨立大隊的覺醒。該劇塑造了許多諸如杭老大一樣懷著樸素的情感投身革命的普通紅軍戰士，他們大多在投身革命、甚至在宣誓入黨的一刻都還不完全了解革命的目的和共產主義的真諦。

　　該劇表面上以天門口獨立大隊成員的心理轉變過程，為觀眾展示了當時整個中國大地上發生的深刻改變，實則是對于共產主義在中國的傳播和對舊中國農民靈魂上脫胎換骨改造的細膩解讀。

　　小人物的閃光點

　　電視劇《圣天門口》以小人物為觀照對象，卻意在以其人性閃光點塑造英雄形象。這種“英雄平民化”的敘事手法是中國電視劇自《我的團長我的團》以來對革命英雄形象塑造的又一次大膽嘗試。中國電視劇對革命英雄形象的塑造大致有兩個方向，一是將英雄塑造成“臉譜化”的高、大、全的理想英雄形象；二是將英雄“去臉譜化”還原為世俗化的人。對于同一英雄人物以上述兩種不同方法塑造的成功經驗告訴我們，不能機械地認為其中的一種方法優于另一種方法，即使在同一部作品中，根據不同的情節需要，兼用兩種方法也是恰當的。

　　該劇對英雄形象的塑造又較以上兩種有所突破，它并不直接塑造實在的英雄形象，而是通過描述與英雄有差距的小人物身上的閃光點來塑造一個英雄的意象。盡管劇中沒有人與這個英雄的意象一模一樣，但我們仿佛又能在每個人身上看到這個英雄的某個側面。比如杭大爹，雖為土匪起家，但他曉得俠義與擔當；雪大爹雖虛偽狡詐，但他知道“施之以德，內外賓服”；杭老大雖胸無大志，但他懂得承擔責任；雪茄雖看似懦弱，但為了肅清漢奸他敢于與敵人同歸于盡；段三國雖貪生怕死，但他對天門口懷有深厚的感情，關鍵時刻能舍己救人；麥香、楊桃雖不懂高深的革命理論，但卻在心愛的男人的感召下為革命投入了樸素而深摯的情感；杭九楓和馬鷂子雖因個人恩怨水火不容，但在民族大義面前能不計前嫌、共赴國難。殘酷的戰爭環境在暴露人性弱點的同時，也鑄就了和平時期難以形成的鋼鐵般的意志和崇高的革命理想，使這些原本脆弱的小人物身上迸發出人性最耀眼的光芒。在全劇的結尾，所有在民主革命與反帝斗爭中犧牲和幸存的天門口人在杭九楓的指揮下共同唱起了《國際歌》，這正是以小人物的美德匯聚大英雄的意象的最好表現形式。

　　電視劇《圣天門口》在英雄形象塑造上的突破亦得益于原著小說的深厚文學底蘊，它的成功再次印證了文學底蘊對一部電視劇美學品格的積極影響。

　　美學風格的新探索

　　電視劇《圣天門口》在美學形式與風格上進行了大膽的探索。劇中大量的隱喻使觀眾咀嚼、玩味，如同閱讀一部精致的小說；富有造型感的抒情鏡頭在光影、色調上都十分考究，意識流、閃回等蒙太奇手法的使用，使這部電視劇具有電影的質感；大段詩意而富有哲理的獨白和演員適度夸張的表演又使觀眾仿佛在欣賞一部話劇。

　　有人認為電視劇《圣天門口》有曲高和寡之嫌，這種觀點恰恰是導致現在電視劇跟風現象嚴重的癥結之所在。“和寡”意味著這一部賣不出去、賺不回錢，也意味著收視率低、下一部沒有人敢投資，由此創作者、投資者、播出者皆因為害怕“和寡”便不敢譜奏、傳播藝高之曲。于是，一部《媳婦的美好時代》熒屏熱播后，跟著就來了一群媳婦和她們的婆婆、媽媽；一部《宮》熱播了，跟著就來了一批斗來斗去、穿來穿去的宮廷戲。當然，這其中不乏藝術性與思想性較高的誠意之作，但大多數是在跟風的心態下趕制的充數之作。盲目的跟風破壞了電視劇的生態和諧，也限制了觀眾審美情趣的提高。面對這樣一種電視劇發展現狀，我們更應該鼓勵敢于堅持個人藝術風格、同時具有較高藝術水平的創作者。電視劇《圣天門口》需要觀眾將自己的心沉靜下來，慢慢品味、細細咀嚼其中的滋味方能獲得前所未有的審美體驗。我們應該鼓勵藝術家不懼怕暫時的“和寡”而堅持奏“高曲”，要相信大眾的審美能力與藝術修養能在優秀的藝術作品的引領下逐漸提高。

　　自成高格的藝術品質與深刻厚重的思想內涵是電視劇《圣天門口》富有美學魅力的緣由，也是一切優秀的文藝作品的共同特征。該劇能夠在創作上摒棄老套路，探索新手法，這種獨立、自覺的創作精神正是當下中國電視劇革除“跟風”的弊病所需要的。